“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
太子面上带些疲惫,“你也是来看父皇吗?”
在皇帝昏迷,未来天子悬而未决时,他见着闻景晔出现在这,却只以为他也是忧心父皇身体,不曾有一丝其他顾虑。
兄弟二人寒暄了两句,闻景晔望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忽然叹一口气,“听说先前一直是韩太医给父皇医治,可惜韩太医一家横遭飞祸。”
“韩太医?”
若没记错,韩太医与薛琅也有些交情,于是太子顺口多问了一句,,“他出了何事。”
闻景晔摇摇头,“许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全家都没了。”
太子一怔。
宫内的太医都要经严格审查方能入宫,况且那韩太医也算敦厚老实,应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怎么会惹上这样大的仇家?
“皇兄?”
太子回过神,站起来,“我还要处理公务,父皇这边就交给你照看了。”
“皇兄放心,臣弟定当尽心竭力。”
等太子出了门,闻景晔慢慢从行礼后的手臂后抬起眼来,嘴角缓缓弯出一丝略显冰冷的笑意。
曲嘉文在他身后道,“殿下,太子仁善却并不愚钝,想必他很快就会明白其中关窍,届时……”
闻景晔侧过头,冷眼看着床上的人,“届时就是我这好父皇的戏了,留他一口气到现在,也该到头了。”
太子回了东宫就叫人去查了韩太医,这一查,便查出此人在皇后薨世当日与锦衣卫一同进了凤仪宫,叫指挥使过来一问,竟发现玲珠是个哑巴。
玲珠怎会哑巴,还是说有人想推她出来顶罪?
太子又叫人去查韩太医,发现皇后出事后没多久,这人就匆匆离了京,若真是心中无愧,又怎会急匆匆的抛下一切举家出京。
知道皇后的死另有隐情,太子在屋子里坐了一夜,想的全是皇后的音容笑貌。
次日他睁开眼,赤红双眼遍布血丝。
查。
定要查出是谁害了他母后。
当日韩太医并不知是谁救了自己,他从尸体中爬出来,身受重伤,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一间别院。
自他醒来,他见过的就只有替他诊治的大夫和伺候他起居的下人,但这些下人都是聋子哑巴,也不认字,他没办法与这些人说话。
直到有一日,他被人用麻袋套着头塞进了马车里,原以为是自己死期到了,可这些人却只将他丢进了京城便离开了。
韩太医身上没钱,又怕招来仇家不敢行医,饿的狠了只能拖着病体在城中乞讨。
太子早就让人在城内大肆搜捕,不多时,便有士兵来将韩太医带走了。
韩太医蓬头垢面,身上衣衫破旧脏乱,任谁也识不出这是曾经宫里的韩太医。
韩太医受了惊吓,被扔到殿内时,强撑着没昏过去,他仰头看去,瞧见是太子,霎时热泪盈眶,膝行上前,老泪纵横,“殿下……”
“听闻你全家遭难,我派人查过,少一具尸体,你果然还活着。”
想到自己家里十几口性命,他不禁悲从中来,“殿下,有人要害老臣啊!”
“是谁害你。”
“是……”韩太医哀凄道,“是薛大人!”
太子眼神微动,接着怒而拍桌,“你敢污蔑朝堂重臣!”
他性子温和,甚少发火,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
韩太医被那气势震的身体一抖,声音都小了些,“老臣不敢。”
“那你说说,薛琅为何害你。”
韩太医哽住,不敢说话了。
他如何能说是因为自己知道他谋害皇后所以要被灭口呢。
“若你不说,便是公然污蔑,拖下去,五十大板。”
韩太医脸色顷刻白了,常人三十板子便去了性命,他这把年纪,撑不过是个板子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眼看有人要来把他架出去,韩太医急的高喊,“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见吓得差不多了,太子抬了抬手,韩太医又被扔到了地上,这一摔没留情,直把他摔得哀哀叫唤。
太子从桌案前起身,慢慢行至他面前,“我只问你,是否与皇后有关。”
韩太医话语迟疑,“没……没有。”
太子踱了两步,“你若肯说出实情,我尚能留你一命,若你执意不说,我便送你去死牢,待你死后,同你一家子的尸体全丢去喂野狗。”
韩太医额上的汗滴在木板上。
“韩太医,你说是不说。”
太子垂眸,眼底的气势竟让韩太医恍惚瞧见先帝当年的狠绝模样。
“殿下当真肯保臣性命。”
“自然。”
韩太医闭上眼,肩膀微微颤动,半晌,无力地垂了下去,哑声道,“……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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