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了,薛琅笑意渐淡,眼底冰冷地抽出帕子,细细将每根手指擦了,而后将帕子扔到了水池子里。
他对皇后说了那么些话,就是想让她自尽。
一是为了太子,二也是自己。
皇后那些年给他使的绊子,薛琅每件都记得,如今也到了清算的时候。
只没想到玲珠先动了手,这也好,到时候玲珠也不必留了,死了干净,一了百了。等太子回来时,阻碍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狗皇帝的一条命了。
转过身,眼前正正站着个人。
他瞳孔狠狠一缩,眼底映着那人的身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了多少?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
薛琅余光瞥着身侧的池子,思忖这池子溺死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沉寂半晌,那人抬步走了过来,衣摆掩映间步步生莲,“方才那是皇后身边的玲珠吗。”
薛琅不言。
“皇后如何了。”
薛琅眸色一闪,盯着他问,“什么如何。”
沈云鹤以为他没听明白,又耐着心解释一遭,“你喊玲珠来,不是为了看照皇后吗?我听你刚刚说不要告诉别人,遇到何事了。”
薛琅又看了他片刻,见他确实面无异样,心道他来得晚,许是没有听全,这才松然笑了笑,“无事,只是皇后近日着了风寒,太医说将养几天就好了。”
他顿了顿,转了话题,“你来做什么?”
沈云鹤罕见地迟疑着没有立刻回,“今日天儿不好,怕你在宫中逗留太久会淋雨水。”
薛琅视线向下,这才发现他手中拿了把油纸伞。
不要白不要。
薛琅接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云鹤那端正如玉的面容,“沈大人怎么对我如此关心。”
这话听得沈云鹤一怔,仿佛他心底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只是生根在最深处,他从没挖出来过,也从没人问到过。
薛琅上前一步,用油纸伞伞柄抵着沈云鹤朝服上的云雁,轻笑,“沈大人莫不是拿我做朋友?”
沈云鹤先是看着那油纸伞,接着抬起眼,看着薛琅带刺花蕊般的笑靥。
“你确实是我沈云鹤之友。”
薛琅一怔,接着笑出了声,语气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嘲弄。
沈云鹤被他笑的蹙了眉头,“有何疑问。”
“都说你沈云鹤沈公子眼高于顶,交友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挑,我薛琅能入你眼,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话虽这么说,可眉眼间的倨傲却像是将话反过来——你沈云鹤拿我当朋友?我看不看上的你还另说呢。
沈云鹤道,“你文采不菲,不必妄自菲薄,且我交友,从不看家世。”
“那看什么?我一介布衣出身,又不及沈大人官高,能看什么?”薛琅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势,更近地凑了过去,“看脸吗?是因为我生的实在好看,所以沈大人愿意与我为友?”
距离太近,沈云鹤不免后退一步,清正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些许慌乱,哪怕是两个男人,也断没有拉扯成这般样子的,何况他见过太子压着薛琅做那样的事。
想到此处,沈云鹤提高了声音,重申道,“并非如此,你不要玩笑。”
说罢他再待不下去,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开。
薛琅淡笑着站在原地,晃晃手中的伞,自身后喊他,“多谢你的伞,沈大人。”
——
沈云鹤:好像是在关心太子,不确定,再看看
第三十七章 高烧不退
天蒙蒙亮,屋檐兽首迎着最早的晨曦微光。
殿内隐隐被照亮了石板路,可紧闭的屋内没有一丝光亮。
玲珠搬了个椅子坐在离床最远的地方,层层床帐和屏风将床上的人遮的严严实实,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稍稍有些鸡鸣狗叫的风吹草动就让玲珠慌了神,总觉得周遭还有人在盯着她看。
她守着屋里的尸体,不敢走也不敢留,整夜不曾合眼。
过了今日就好了,就说皇后暴毙而亡,相当于被打入冷宫的女人,不会有人追查死因的。
过了今日,她就是薛夫人了。
玲珠想笑,可鼻尖总有股若隐若现的腐烂尸臭味,搅得她风声鹤唳,不得安宁。
天已经冷下去了,夜间更凉,尸体不会这么快就腐烂,说到底是她忧怖惊惧下的幻觉罢了。
不多时,天色大亮,透过窗柩照进来,屋内陈设俱明,玲珠这才安心了些。
殿门被敲响,声音不大,却将玲珠吓得从座椅上跳起来。
那敲门声断断续续,极有规律,她磨蹭着出去,试探又警惕,“是谁。”
“薛大人叫我来的。”
玲珠登时松了口气,将殿门开了条缝,见是薛琅常叫来给皇后治病的太医,算是个熟面孔,于是将殿门又推开了些,刚好是太医能钻进来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