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道,“别是思念故土,谋算着留下来不走了吧。”
“你放肆!竟敢同国师如此说话。”
“我是女君的贴身侍卫,只听女君的命令。女君吩咐我,一定要送国师平安归国。”
“别以为我不知道,女君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派你来是为监视。”
侍卫冷笑一声,“温流月,你是岐舌人。怎么,就因他救过你一命,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视线越过那名女子,落在桌前面不改色的人,眼底带着对异族人的提防和戒备,“闻景礼,他终归是大楚皇室,事办完了却还留在这不肯走,谁知谁是不是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与大楚谈和本就该派皇室前来,只是容乔登基之时便已铲除了所有皇室血脉,一国女君不可能亲自涉险,闻景礼便自荐前去,一国国师的身份也当得此次会面。只是容乔担心闻景礼回到大楚,很可能便不会再回来,于是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也是武功身手最好的一位到闻景礼身边,一则是保护,二则是监视。
女君下了死令,一定要带闻景礼回去,否则提头来见。
咔哒。
那是杯子轻轻磕在杯盏上的细微声响。
闻景礼道,“容一姑娘,我只是尚有些债还未讨完,至多七日,我一定离开。你不必担心,大楚亦无我容身之处,除了岐舌,我哪都去不了。”
估摸着沈云鹤来找他,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他这番回来,就是为了薛琅。
这是他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人,也是毫不犹豫背叛他抛弃他,一脚将他踩进泥里的人。相伴这么久,他竟不知薛琅那张艳丽面皮下藏着的竟是这样烂毒了的心肠。这人同自己的四弟搞在一起,把大楚皇位图谋而去。
那日瞧见薛琅竟然跟沈云鹤在一起,他便顺势将此事透露给闻景晔,如今这闻景晔已是皇帝,不论他对薛琅是何种情谊,被人红杏出墙,损害皇室颜面的事是决不能忍受的。
果不其然,听闻薛琅已多日未曾出宫了,虽然对外说是外出公干,可闻景礼却知道,薛琅就在那后宫之中。他若是出了事,京中有能力拉他一把的,也就只有沈云鹤。
沈云鹤与他自小一起长大,这人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既然他跟薛琅有了那层关系,那定然是真心的,也必定会拼了力地去救人。
没出一个时辰,沈云鹤便找了过来。薛琅如今在宫中水深火热,而他却因礼法律令不得入宫,朝堂上又被闻景晔时刻盯着,简直寸步难行,只能来求助闻景礼。
二人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冒险将人救出宫,再由闻景礼带人去岐舌避开风头。
闻景礼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闻景晔一辈子不放手,那薛琅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回大楚。
沈云鹤道,“我只求他平安。”
待人一走,容一便立刻道,“不行,你如今是岐舌的国师,要想从宫中劫人,与宣战有何区别。”
堵在外面的百姓已经被官府的人分开了,闻景礼站在窗子前,垂眸望着沈云鹤走出客栈的身影,语气波澜不惊,“我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容一猛地按住腰间的刀,忽然手腕一痛,她低下头,一条碧色小蛇从她腿上蜿蜒而去。
毒素发作极快,不过一个呼吸,她便连拔刀的力气都没了,单膝跪在地上,一边点了自己身上的穴道以防毒素更快蔓延,一边憎怒地看向闻景礼。
“你……你这个叛徒,果然没安好心,卑贱的楚人!”
容一遽然吐出口血,颓然无力地倒了下去。
闻景礼弯下腰,伸出手去,那碧色小蛇便温顺地爬了上去,一圈圈缠在他手指间,如清澈透亮的碧玉,猩红的蛇信子有规律地吞吐煽动着。这种竹叶青体积小,最适合带在身上。
岐舌国的御兽之术,他学得很好。
他丢给问温流月一瓶解药,让她每日给容一服一颗。
他不会要容一性命,只是让容一别来坏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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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虚与委蛇
皇后那边得到回信后,一刻也没耽搁。
沈云鹤信中是让他后日丑时一刻在安华殿左侧宫道处的小门等着,递进来的信是沈氏独有的密语伪装后的普通书信,好在先前他告诉过薛琅解法。
薛琅一目十行地看过后便用灯台中的火烧掉了,火舌舔过信纸,将那张苍白而没有情绪的脸映的明明灭灭。
门轻轻被推开,小太监端着碗药来,“贵人,该喝药了。”
薛琅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看了会儿,拿起来屏着气一口闷了,剩了个底的空碗咚的一声搁在了托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