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有很重的口音,谢承弼得反应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看你们都受了伤,不如来我家中休息一下吧。”
这个村子里的人意外的热情,谢承弼连忙跟上他回了家,他家中只他一人,谢承弼将薛琅放在狭窄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身下的被褥散发着股怪味,像是许久不换闷出来的汗臭味,薛琅拧着眉头十分不悦。
谢承弼经过短暂的相处大抵也知道这人是娇生惯养的,只能低声哄他,“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云儿,你的伤要紧,暂且先忍忍吧。”
谢承弼站起来,想去问问大叔这附近有没有大夫,只是刚走到门槛处,他两眼一黑,竟直直的栽了下去。
薛琅只听见声巨响,一偏头,谢承弼躺地上去了。
大叔是个实心眼子,见谢承弼晕倒,着急坏了,急匆匆去请了村子里的大夫。
大夫给薛琅和谢承弼把了脉,又从自己那抓好了药,这般那般的嘱咐了几句,给薛琅的脚上木板时,薛琅咬牙忍着疼,后背几乎被冷汗湿透,身上直打哆嗦。
“公子金尊玉体,下回要小心些。”大夫笑呵呵地说,“你那朋友比你伤重的多。”
“他伤重?”
背着自己满山跑了那么久,还徒手打了匹狼,薛琅是真没看出来他伤的竟然比自己还重。
“他伤在内里,若不好生调养,恐怕有损寿数。你这腿也是,都要好好将养着,否则日后到了冷天雨天就遭罪喽。”
送走大夫,大叔摘掉自己的汗巾帽子开始烧饭,掏出了家中最拿得出手的粮食。听说他捡回来两个俊俏公子,村里的几个邻居送来了家里的腌菜跟被褥。
在这乱世之中,竟是个罕见的淳朴山村呢。
家中没有多余的床,大叔临时在木板上铺了一层被子把谢承弼放在上面,就在薛琅床边,一低头就能看得到,半夜起身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踩到他脸上。
床头放着个水缸,上面罩着块圆木板,葫芦瓢倒扣在上面,大叔端来一碗白粥,将破了口的碗放在圆木板上,转身离开时被叫住了。
薛琅支在床上,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你拿着这个。”
大叔不识货,却也知道这位公子身上的东西,必然价值连城,于是摆摆手不敢要。
黑漆漆的牌子不知道值不值钱,他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这个戒指,薛琅道,“你平日出村子吗?”
大叔摇摇头,“不出的。”
若是不出村子,这戒指换不了钱,确实没用,薛琅将戒指在手中转了转,道,“你喜欢的话,串起来当个饰品也好,左右是个玩意儿。”
他将戒指搁在木板上,伸手拿了白粥,瞧着样子像是在做交易。
只是白粥喝着也有股子锅底味,他没喝两口就放下了。
第七十六章 山中大蛇
谢承弼足足睡了三天才醒,像是要一口气把这几日的精神都弥补回来。
薛琅已经能拄着拐杖到处走了,这几日天气正好,他喜欢在外面大叔自己用木头做的躺椅上晒太阳。
只是这里没有院子,每日都有男女老少来来往往,薛琅生的实在惹眼,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引的人频频回头。
谢承弼醒来以后,觉得自己从来没睡得这么饱过,他坐起来,胸腔闷痒,又重重咳嗽了两声。
“云儿。”
床上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心头不由得有些慌,“云儿?”
他掀开被子下来,走到门口就见外头树底下放着个躺椅,几尺外有几个少女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见他出来,忽然一蜂窝的散去了。
躺椅微微摇晃着,上面的人用叶子盖住脸,即便穿着粗布衣也掩不住纤长身量,腰间的牌子也跟着轻晃,上面的珠子被日头照的流光溢彩,谢承弼松了口气,走到他近前慢慢蹲下来。
薛琅并没有睡熟,依稀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的手,他下意识以为是什么山中野兽,于是猛地惊醒过来,叶子被他的动作撩到了地上,谢承弼握着他的手,略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看清眼前的人后,薛琅慢慢敛了眉目间的神色,“是你,你醒了。”
谢承弼沉默片刻,“你……你之前总是这样战战兢兢吗。”
“是啊,”薛琅瞥他一眼,“怕同僚攻讦,怕仇人刺杀,也怕自己的喉咙有一天就被人射个洞穿。”
半晌,谢承弼郑重道,“我会护你周全。”
他已打定主意,若有人要害薛琅,必定得先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薛琅废了点劲儿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有些古怪,“……那真是多谢你了。”
谢承弼砸了脑袋,怕不是摔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