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挤进半边身子,急切道:“我师兄也是个药郎,擅长整骨修容医术,有人说他在这里。”
女人终于抬眼瞧我,打量了片刻,“你是药谷之人?”
我点头。
她只道了声“等着”,便敛好衣服进去。
杏色街楼阁鳞次栉比,人群密集,仅是在这处站着便听到四面八方的淫声浪语不断。
我不堪其扰,对着关上的大门面壁思过。
只听里面“哐当”一声,传出极大的动静,似乎是谁在发怒,狠厉骂着,“管他娘的是谁,让他等着!”
不多时,女人出来了,连道“晦气”,让我跟她走。
小院别有洞天,过了药铺之后便是另一番奇景,亭台楼阁,溪水潺潺,廊上交缠的人影比比皆是。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垂眼低头,将自己藏在帏帽中尽量不去看那交缠的男男女女。
“到了,去里面等,不要出声。”
女人为我开了门便离开了。
我刚踏进去便听到一声嘶哑的轻吟,屏风后传来一阵阵的粗喘,还有男人带着欲望的调戏。
紧接着是其他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我听得心惊肉跳,开门一看,隔壁那对璧人正当着我面颠鸾倒凤,十分迷醉。
我当即关上门又退了回来,盘腿坐在蒲团上,扯了团棉花塞进耳朵。
房里的桌子倒了,茶壶洒了一地的水,到处都是水渍。
看来之前的骂声和打砸声是从这个房间传出去的。
足有小半个时辰,里面声音方歇,自屏风后阔步走出一个满是野性的男人,裸露的铜色皮肤上有几道刀疤。
他一头短发仅一寸,剑眉入鬓,在眉毛尾端隐隐也能看到极短的疤痕。
“你就是林生?”他捡起地上的上衣穿上,走到我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江湖上人人皆称药谷林生,掌起死回生之术,引得千机阁内乱,药谷灭门。”
我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他却哈哈大笑,冲里面吆喝道:“你们药谷之人果真有意思,在这地方也向我行礼。”
“江远闳,你给我闭嘴!”里面的声音尚有些绵软,但我再熟悉不过。
时隔多年,我竟还能听到师兄的声音,可却是在这种环境,当下有些五味杂陈,不知作何反应。
“行了,你们师兄弟聚吧,爷明日再来。”
“滚吧,别再来了。”
江远闳邪笑着进去,通过屏风只能隐约看到他趴在床上做了什么,便又是一声缠绵的轻吟传出。
再一出来,男人满足地笑着离去,走时瞥了我一眼,带着探究。
我鹌鹑似的假装不在意,等房门彻底关上了,才蹑手蹑脚走到屏风处轻喊,“师兄。”
“怎么,我以为你死了呢。”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
我盯着脚尖慢悠悠道:“没死,在千机阁。”
一个杯子砸了过来,师兄的气息十分不稳,带着怒意,“你还知道自己没死啊!”
我吓得一缩,自小我第一怕师傅,第二怕谷主,第三怕丁宁。
他在药郎中脾气最是火爆,当然也仅仅是和谷中药郎们相比。
“六年前我劝你不要犯傻,你却偷偷挖出了你师傅遗体去复活,到最后被叶灵舟发现叫来了所有人,逼得你被逐出药谷,下落不明。”
“三年前你又着了他的道,回药谷自投罗网。你可知道药谷六百多名师兄弟一夜之间只剩下二十来个,也只是些临阵倒戈之徒。谷中弟子的血染红了山涧,你怎么还敢孤身一人闯入。”
他说着便红了眼眶,单薄的身上仅披了件纯白里衣,我站在原地任他责骂,不敢回一句话。
“花灵掩护我逃出来,自己却被叶灵舟留在了谷里。”
他终是落了一滴泪,擦拭掉之后便背过身不再看我。
我上前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嗡道:“师兄,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回药谷。”
他仰了下头,继而转身抱住了我。
“……那我就不怪你了。”
肩膀被他的眼泪濡湿一片,我的鼻头也泛起酸意,抱着他抽泣,他埋怨起来,“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我害怕你们出事才想到回药谷,可我晚了一步。”
“傻瓜。”
三年前,他从药谷逃出受了重伤,加之叶灵舟等人大肆追捕,到了这处小街足足昏迷了两月,再一醒便听闻药谷灭门。
我见他身上红痕紫痕遍布,却不好直问他与那江远闳是怎么回事,只能旁敲侧击。
江远闳是个不折不扣的匪帮。
丁宁先一步到这里,后来江远闳带着兄弟们占了这条小街,成了这片地方的地头蛇。
女人们不愿,可见江远闳手段霸道阴狠,也确实赶走了许多趁机打家劫舍的匪盗,倒也相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