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经历过了,现在却会为了这种事心里烦闷,简直滑稽可笑。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干脆转身先爬上床躺好。
被絮有两床,他摊开一床盖在身上,阖上双眼试图尽早入睡,只要先睡着,就不用应付后来的事。
可想要入睡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还不完全适应睡觉,真是哪哪都不顺心。
同一时刻,穿好衣裳的丹羽周身萦绕着热滚滚的水汽,他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撩开额前的湿头发,用毛巾擦干后转身开门出去。
他顺手关上浴室的门防止屋内冷气流失,正困惑为什么没听见吹头发的动静时,去内屋一看,顶着湿头发的流浪者紧闭着双眼,规规矩矩的躺在床的左边。
“……”丹羽顿时苦笑,他几步上前轻轻碰碰对方的脸,流浪者顿时睁开眼盯着他。
“不吹干头发睡觉,第二天很容易头疼。”丹羽将人从床上拉起来,不容拒绝的把人带到外屋,找吹风机的间隙佯装追责似的询问:“这之前,你都是洗了头就睡觉?”
被按在凳子上的流浪者宕机几秒,点头后又摇头,他似对自己这种奇怪的行为有些恼,停下来安静几秒才开口:“谁知道人类这么脆弱?打湿了头而已。”
“嗯,我知道阿帽很厉害。”丹羽的声音被吹风机的动静掩盖了些,但他依旧温和着声音道:“但生存习性各有所异,所以你现在要乖乖听话。”
“你还是用对待倾奇者的态度对我。”流浪者双手抱臂,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开始烦了。
丹羽闻言愣了愣,他沉默片刻,用空闲的手薅了对方半干的头发几把,随后轻轻敲那头顶当做惩罚:“我对你不应该这样吗?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个小孩,以前和现在都是。”
“……”流浪者沉着脸,半晌后他不轻不重的开口:“我年纪比你大吧?”
“哦?”丹羽听了这话倒笑了,他揉顺被他摸乱的软发,顺口就问:“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哥?”
流浪者顿时察觉不妙,为防止丹羽说出些什么惊天的话,他及时止损打断对方:“算了,我随便说说。”
他说罢还抬眼扫了丹羽一眼,似乎是真怕丹羽接着那个话题不放,不过丹羽的表情时刻都是笑,什么都观测不出来。
对于这点,流浪者其实很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做到一直笑?
他想着这个无解的问题不吭声。
丹羽也没再继续问,直到将对方头发完全吹干,他给自己吹头发的间隙,发现百无聊奈的流浪者去将方才打湿的枕头换掉。
他站在外屋,透过镜子看着站在床边换枕头的人,对方动作很利索,只是换完了似乎就又无事可做,须臾后,流浪者干脆又伸手撩开雪白的棉絮,不慌不忙的爬上了床。
丹羽的目光落在对方上.床时露出的大腿上,他缓慢的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平静的给自己吹头发。
他脑里时而空白,时而又想一些凌乱的事,生活上,工作上,学习上,似乎都通通想了个遍,直到后来大脑再空白,他回忆起刚才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流浪者。
好像是在装睡,但又像在努力睡觉,丹羽仔细想想,觉得应该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知道流浪者不适应人类的习性,睡觉自然也会很困难。
对啊,那是不习惯人类习性的小孩,是迟早要回到提瓦特的流浪者。
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了,丹羽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他确实也有些浮躁,但这种烦心的躁动绝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会更加影响到对方的情绪。
吹完头发,丹羽收拾好换下来的衣物,他来到内屋,发现流浪者果真是刚才那般模样,紧闭着双眼在努力的睡觉,但任谁看了都知道还没睡着。
他轻轻上.床,向下塌陷的软垫自然会发出动静,流浪者却依旧没任何反应,丹羽心里苦笑。
他留了他这边的床头灯,将室内其余灯都熄灭,鹅黄的暖光只照亮了一点空间,他用手轻轻松了松对方紧皱的眉头,轻声道:“放松,睡觉很简单,别把脸皱着。”
“……”流浪者听话的松弛下来,半晌后他干脆的睁开眼睛,扭头朝丹羽那边看:“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学习成果。”丹羽笑盈着脸,他背着灯光,声音就在耳边似的低:“睡觉的时候不要想太多事,跟着呼吸的节奏,很有效。”
“……”流浪者很明显不想听,他翻了个身背对丹羽:“我知道了,你睡吧,别看了。”
对方只露了个后脑勺给自己,丹羽只好躺平在自己的枕头上,但也没急着关掉那盏灯光微弱的床头灯,只安静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许久后,他轻缓着声开口,像对流浪者说,又像独自嗫嚅:“不管在哪,都不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