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童怜去拾六房里主要是想和他聊聊,想让心情能稍微好些的,然而现实里他走地这一趟除去给自己平添几分怒气,便没了其他作用。他叹了口气,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书房。
在长宁年初,特别是童怜刚搬入童府时候,季越不知为何多出了给自己写信这么个爱好。虽然童怜时常与他说没必要,但每每收到信件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拆开,等看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入木匣,放到书房藏好。
童怜走到书房那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柜子前,将藏在里头的木匣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上面落着的灰尘。
不过三四年的时间,那个原就不算小的木匣就被填满,每一封信都被人在信封上标上了时辰,分外仔细地储存在木匣之内,显然是主人十分珍惜的东西。
然而童怜现在再看它们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了以前的柔情。
他点燃了桌案上的油灯,将木匣里的书信以此取出,展开看过一遍后就将它放在烛火上焚烧殆尽。
时间过了许久,木匣中的信封越来越少,而桌案上的纸灰却是越来越多,等童怜终于将匣子里最后一封书信烧完时,天都已经蒙蒙发亮。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手将眼中沁出的泪水拭去,透着窗户看向外头逐渐亮起的天。
应该是要准备去上早朝了。
童怜心想。
他呆愣愣地起身,下一刻却觉得一阵头晕,连忙撑住面前的桌案才勉强站稳。他皱着眉思考着腿软的原因,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晚上未曾歇息,他在原地战了许久可却是一点儿思绪也没有。
“算了。”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状态稍微好些了,便一边摸索着一边朝着自己的寝房走去。婥月在西厢房那边照顾季澄颜,童府中也没其他侍候的人,于是童怜只能自己去寻朝服,继而慢慢给自己换上。
他方才换好衣服出门,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府,就被已经起床晨练的壹拾瞧见了。壹拾问:“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要到上朝的时间了。”童怜说。
得到答案壹拾却更奇怪了,他挠了挠头,说:“昨日陛下派了身边的公公过来,说您舟车劳顿今日特地罢了您的早朝,让您可以好好歇息。”
事到如今童怜也懒得去在意孟苋是与谁说的,又为何没有传到自己耳朵里的。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去备车马,入宫上朝。”
“可……”
壹拾的话还没说完,童怜就开口将他打断:“壹拾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童怜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可在他对面的壹拾却冷不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是下意识应下:“是。”
“嗯,我在府邸门口等你。”童怜道。
等童怜离开后壹拾才堪堪回神。光是看着童怜方才到底模样,壹拾就能猜出昨夜童怜定是没有休息好的,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直接承下季越的恩典,再重新回去休息着呢?壹拾本就有些一根筋,对童怜的做法更是没有任何思绪。
可不明白归不明白,对童怜方才的指令壹拾却是能听懂的。待他回神后,他立刻转身准备车马去了。
既然已经想好以君臣之礼和季越相处,那么季越原先赐下来的轿撵童怜自然也是不会使用的。
只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仅仅是从宫门口到金銮殿的距离,童怜便走了大半柱香的时辰,若非在马车上他催促壹拾走得快些,怕是等季越到了金銮殿开始议事了,他都走不到金銮殿的门口。
在最后那一小节路时,童怜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等到了金銮殿时,童怜差点儿连站都站不稳了。
“童大人?”廖德厚上前馋了童怜一下,随后入目的便是童怜眼眸下的青色,他说,“童大人昨夜是没有休息好么?”
这话还是廖德厚有些收敛了,与其说是没休息好,童怜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连好几日没休息过了。
因为先前跑得有点儿快了,童怜现在还有些喘。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朝着廖德厚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虽然廖德厚也明白童怜的意思,可瞧着他现在的模样却怎么也没办法放心。
他还打算说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季越便已经来了。童怜推开廖德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与百官一起拜下。
季越没想到还能在早朝上瞧见童怜。在看见原本应该空着的位置上站着个人时,季越还有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转头瞪了眼孟苋,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孟苋只觉得自己冤枉。昨夜在接到季越的命令之后,他还特地去了一趟童府,只是那会儿童怜并不在府中,于是他便告知了拾六,甚至嘱咐他一定要告诉童怜。现在又在早朝上看见童怜,孟苋实在不知道这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