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青和是将宴席女眷的名单交给童怜拟定,但是这两日却也未曾放弃从季越的口中探听他的想法。
季越虽然不堪其扰,但日日被季清和这样烦着,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思考一下这件事。而他现在又恰好是即将弱冠的年龄,日有所思之下,这几天夜里的梦境竟然也平添了几分旖旎。
梦中的自己身穿帝王成亲时的红金色长袍,平日所住的养心殿难得挂上了红纱。桌案上是成双成对的红烛,而他的床边,坐着一个盖头掩面的倩影……
季越的呼吸不由得沉了一瞬。梦醒之后的他尚能感觉到梦中自己的欢愉,他记得那人白皙的皮肤、以及乌黑的发,记得自己温柔地在对方耳边呢喃,亦记得对方所给的回应,只是独独忘了对方的脸。
季越的指尖微微摩挲着,那里似乎还留着梦中佳人的芬芳。
“陛下……您可还要过去么?”跟在季越身侧的孟苋见季越久久不动,在察觉到童怜与凌白的交谈暂歇时,小声出口提醒着。
“去吧。”季越眨了眨眼,回神道。
藏在角落的凌白刚刚与童怜说完,正准备提议出去走走,结果便瞧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季越。于是他当即朝童怜做了个手势,继而转身朝季越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季越敷衍地点了点头,从头到尾都没将视线从童怜身上挪开半分:“童掌印不是负责今日的宴席吗,怎的在这儿偷懒?”
童怜弯腰恭敬道:“臣这两日一直在着手准备宴席之事,匈奴王的接待皆是由凌大人与乐丘将军一手操办,是以凌大人方才正在与臣商议此事。”
这些说辞也算是在为凌白开脱了。
果然,季越微微点头,丝毫没有提及凌白在宫中肆意走动的事情,反而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开片刻,对着凌白道:“不知凌爱卿这几日有何收获?”
凌白:“……”
不过凌白也不傻,自然不可能真的说自己其实一无所获。他停顿了两息,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才说:“匈奴王性格隐忍,惯是会装模作样的。匈奴人一定留有后手,从他们这几日的举止来看……”凌白说着一愣,一直到方才他想起自己这几日所忽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他维持着给季越行礼的动作,可视线却是不由偏转落了几分在旁边的童怜身上。
一直在童怜身上留了几分注意的季越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他略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反问:“凌卿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称呼直接从“凌爱卿”变成了“凌卿”,季越的不满显然易见。
凌白在察觉出季越心中不悦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他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就连头低得更低了:“匈奴王的似乎很……很看中童大人。”
其实说是看中都已经是凌白整理修饰之后的措辞了,如巴尔特的态度更像是将童怜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只看见童怜时眼中都会闪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在听见凌白所说的话时,季越只觉得自己的怒意瞬间便冲上脑海。来前所想的对付如巴尔特的话术计策也因这滚滚怒火被焚烧殆尽,满脑子只剩下让如巴尔特将性命留在上京。
童怜与季越相处了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季越现在生气了的。童怜故意干咳两了声:“陛下,如巴尔特与匈奴王快来了,臣与凌大人还需去宫门口接待一下。”
季越虽心中仍由不满,但好在也是知晓轻重缓急的。他压下自己内心的不愉,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又看着童怜说:“凌爱卿先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与掌印说。”
凌白略有不放心地瞧了童怜一眼,在季越还没开口赶人的时候,很是自觉地与季越行了个礼:“微臣遵旨。”
凌白都已经走了,孟苋自然也不久留。他推脱说先前季青和那边有些吩咐,跟凌白前后脚离开了。
两人离去,童怜与季越之间的气氛却是丝毫没有好转。
童怜依旧维持着先前行礼的模样,微低着头不去看季越,而季越则专心致志地看着童怜的背影,也不知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
可童怜终究与只需要在开席时露面的季越不同,两人如此焦灼着干耗时间是童怜所不愿的。终于他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了,只是抬头无奈地说:“陛下让臣留下,是有什么想说的么?”
“那个……怜怜,对不起。”
童怜一时没能理解小皇帝是怎么想的,呆愣片刻反问:“陛下何须与臣说这个?”
季越显然是没想到童怜已经将之前的事儿忘了个干净,然而就算如此他心中的愧意依旧丝毫未减,他解释道:“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我的那些话都只是气话罢了。怜怜,我并没有折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