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掌印能抽空替本王接风洗尘,已是本王的福气,本王又如何敢说掌印大人的不是?”季青和这所说内容虽是奉承童怜,可是言语之间却毫无敬意,只要强烈的不满。
不过这也难怪,虽说童怜身居掌印一职,可归其根本也只是个太监,身为先帝胞弟,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季青和也确实有这个身份实力。
童怜略带歉意道:“此事是奴才的疏忽。”
听到这儿,季青和才微微抬眸,看了眼站在自己对面的童怜。他冷笑道:“童大人何必谦勉呢,在本王面前又何须以‘奴才’自称。”
童怜哪儿会不知季青和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向后退了一步,掀开衣袍径直跪了下去。虽说童怜已经许久没跪过人了,但是动作却依旧行云流水。
“看来童正初之前将你教得很好。”季青和微一抬眸,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拿过酒壶替自己倒上一杯,等一壶酒大抵喝完时,才好似想起旁边有个人一直跪着似的,“起来吧。”
童怜的膝盖本就有伤,熹平年间有季越护着心疼着,而现在又没了他需要跪的人,今日这小半柱香的时间跪下来,膝盖早已不满开始隐隐作痛。
他死咬着牙关,努力用双手撑着地面,靠着双臂减轻膝盖的负担,单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冷汗就已经布满了额头。好在他的唇色本就不深,此刻因为痛处而苍白的双唇也不会特别显眼。
童怜不着痕迹地用袖口擦拭了额上的汗珠,又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免被季青和发现端倪,他欠身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布膳。”
“不必了。”还没等童怜退步,季青和便开口道,“让他们再上一壶好酒就行,这膳食就免了吧。”
季青和都这么说了,童怜自然也不可能违背他的意愿,应了声“是”便后退几步出去了。
几乎是厢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刻,童怜的腿瞬间软了,若不是拾六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恐怕屋内的季青和都能听见童怜摔倒在地的声音。
拾六皱眉担心道:“方就说了让我陪你进去,可你却怎么也不乐意。”
童怜勉强扯动唇角:“秦王是铁了心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了,就算你们跟着又能有什么用呢,看着我跪不成?”
拾六虽也知晓这个道理,但是看着面色惨白的童怜,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他之前提到了童正初。”在稍缓过来了些之后,童怜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秦王在我入宫前就已经离开了上京,就算景帝与他互寄家信,也不可能莫名提及童正初,更不要说当时的我了。”
听到这儿拾六也顾不上心疼童怜了,反问:“你的意思是……”
顾及到就在屋内的季青和,两人交谈时都是压着声音的,这次拾六甚至没把话说完。
不过两人毕竟认识了这么久,童怜也相信拾六跟自己所想的相差无几。他点了点头:“去查查,做得隐蔽些。”
“好。”
两人简短地交谈完,小厮也拿着酒壶回来了:“客官,这是您要的邀月,以及一些下酒菜。”
童怜接过酒壶道了声谢就重新回到厢房:“殿下,这是您要的酒。奴才斗胆,自作主张让人备了点儿酒菜,您看看可还满意?”
看着面前的四五碟小菜,季青和说:“原来你也知自己是自作主张啊。”
闻言,童怜立刻装出一副惊恐的神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
童怜的话还没说完,季青和就摆了摆手,大度道:“罢了,这次做的不错。你起来吧。”话语间,季青和不知是否是无意,将重音落在了“这次”之上,着实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现在的童怜却似是“没心思”计较这重音咬字的,他勉强起身,万般惶恐地擦着额角的汗珠。
酒一杯杯地下去,可却季青和丝毫没有去碰那几碟,他方才说“不错”的酒菜。等到酒气微微上头,季青和便稍停下了饮酒的动作。
“这几年间都是你在辅佐新帝?”他问。
在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上,童怜自然不可能瞒着季青和:“是。陛下虽说年幼,却也十足聪慧,已经在着手处理政务了。”
季青和自然是知晓童怜话语中是有多少水分的,此刻他却是丝毫不显,只是继续问:“现在绥宁帝的课业都是谁在教授。”
“先帝曾为陛下请来了曾玉山,曾大人为太傅,只是近年曾太傅年事已高,向陛下请辞。陛下仁厚,念及曾太傅年岁已高,便应允了。奴才越矩,今日都是奴才在教导陛下。”季青和突然提起课业的教授,童怜自然知道他是在打什么主意,于是顺着他的想法说,“现王爷已经回京,还请王爷重新为陛下择一位太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