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新来的那位小公公却会错了意,只以为是自己哪儿做错了,平白惹得七殿下心烦了。因此,虽然季越没说话,但小太监的举动更加小心翼翼了。
童怜伺候完早饭送走了季越,便去小厨房寻了些吃食,自己用完膳便转头去了太医院。
“今日师傅不在,我来替你扎针?”白芷见童怜难得主动过来,眼睛都亮了几分,甚至没等童怜回答,就已经将自己的银针袋摸了出来。
何太医忙着给景帝配药调理身子,白芷已经一点点从他那儿接过了替童怜的病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只是……
看着那一袋子的银针配上白芷跃跃欲试的模样,童怜心中突然有点儿发憷。他干咳两声,试图转移白芷的注意:“我近几日已经好些了,今日也不是来针灸的。”
“啊……是么。”白芷脸上满是遗憾。不过他也不是说不通理的,听了童怜的话便将银针包收了回去,重新从小药箱中取出一个脉枕,“既然童大人来都来了,那干脆再来诊个脉吧。”
白芷并不算出师,何太医自然也不能让他去给后宫中的娘娘皇子们诊脉看病,平日里看的最多的也只是给宫女小厮看看小毛病。不过在宫中当差,身子骨弱点儿的可也呆不久。
于是对白芷而言,整个宫中最好的问诊对象便是童怜了——因为中毒他比旁人更容易染上风寒,每过几日便要定时诊脉。再加之本身身份并不显赫高贵,哪怕是错诊了也有何太医兜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顺道还能将针灸一并练了去,可谓是最佳的教具。
童怜在白芷过分殷切的目光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腕搁在脉枕之上:“白大夫,我这几日已经好了不少,即使是夜里也鲜少发作。”
“嗯。”白芷随口应了声,显然是没有仔细在听童怜的话。
见状,童怜也只是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开口。
只过了会儿,白芷的眉头便越皱越紧,他松开了童怜的手腕,眸中已经没了方才的兴奋:“童大人且在太医馆多等一会儿了吧,师傅应当快回了,一会儿叫他老人家再给你看看。”
听了这话,童怜有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自己的情况更严重了,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荷包,感受着里头一颗颗的松子糖。
只是,景帝的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两人在太医院中等待许久,直到童怜将白芷随手塞给他打发时间的书看完,何太医依旧没有回来。
时间过去太久,就连白芷都不禁疑惑:“平日里这个时辰,师傅都已经回来准备配药了,怎的今日……”
他的话尚未说完,院中便突然窜出一人。那人四处张望了两眼,随后立刻道:“何人是白芷?”语气只急切,生怕晚上半分。
“我是!”白芷立刻起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来人见状立刻松了口气,也不顾礼数直接上前抓住了白芷的手:“何太医唤你带上‘东西’随我去一趟。”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童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点儿。不过能让宫人如此慌乱地来寻人,究竟是谁出事可想而知。
看来,今日是等不到何太医了。
童怜趁着白芷回来拿东西的空挡与他道了别,自己慢悠悠离开了。
只是刚离开太医院没多远,童怜却忽然在一条小道上站定,低声喊道:“拾六。”
拾六应声而来。
童怜看着他,开口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了,若真是景帝病情严重,那就去告知一下五皇子吧。”
“毕竟……他现在可还是我的盟友。”
说这句话时,童怜笑得格外好看,一双桃花眼半眯,连带着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可接到命令的拾六却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越美的花越毒”了。不过即便这花再毒,毒的也不是自己。而至于季岑的死活,与他又有何相干?
拾六忍不住问:“你这么快就打算给他送去甜头了么?”
“这为人臣子的,可不就得尽心竭力些么?”童怜歪头一笑,笑过后却从荷包中取出一枚松子糖扔在地上,“只是——成王败寇,这一切可尚未有定夺呢。”
他看着那松子糖在地上转着圈,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抬脚踩在了松子糖上。原本透如琥珀的糖果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碎成了满地残渣。
童怜略带嫌弃地将那一地糖碎踢开:“拾六,歇息得够久了。”
这几乎已经是明晃晃地在赶人了,拾六自然不会触及童怜的底线,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童怜在原地站了会儿,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终于还是止不住叹气:“童怜呀童怜,你果然还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