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怜坦然点头:“但是相较那个甚至不知尸骨在何处的人而言,我已幸运很多了,不是么?”
拾六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童怜心大。
童怜自然不会去猜测拾六的内心,他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消息,若有所思道:“你说……景帝知道这事儿么?”
就在童怜将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拾六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童怜失笑道:“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在思考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拾六面无表情道。说完他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椅子上,见童怜并没有再次“语出惊人”,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童怜忍不住笑了:“自然是想活着的,不然我来何太医这儿做什么?”只是还没等拾六彻底放心,他便再次开口,“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许也是有了些心里心理准备,这次拾六并没有被吓到——至少表面上没有:“不知童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童怜充耳不闻:“可若是景帝知晓,恐怕未来也不会将那个位置让给季岑吧?”
拾六皱眉:“季桓身死;季枫虽难堪大用但好歹还活着;季岑非长非嫡,就算景帝想要让位给他,恐怕那些朝堂官也不会乐意。”
“是啊。”童怜说,“可季岑并不知晓啊。”
“你是想……”
童怜没有让拾六将话说完。他用中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着童怜带笑的眼睛,拾六不禁冷汗直流。过了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童怜你真是疯了。”
童怜淡笑不语。
拾六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几日他叹气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我逐渐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找上你了。”
童怜:“你别无选择。”
拾六也不知童怜所说“别无选择”的是现在的他,还是当时的自己,只是现在都已经上了贼船了,难道童怜还会允许他们半路改道么?
“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景帝知道?”拾六问。
童怜摇头:“不急。很快他就知道了。”
这个答案实在有些意想不到,只是拾六还没来得及细想多问,他就听见了屋外的阵阵脚步声。见此拾六丝毫不敢耽误,立刻跳窗开溜。
看着拾六离开的背影,童怜忍不住叹了口气:分明只是单纯的谈事,可为什么每一次他们都要选择跳窗离开,搞的他们是在偷情似的。
想到自己刚刚联想的词,童怜脸上浮现出一丝嫌弃。
“哟,看来童大人是嫌我这儿爬得不舒服了?瞧瞧这满脸的嫌弃啊。”何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捻其中几根银针,将它们又往里送了送。
童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开口讨好,何太医便赶在他开口之前朝他瞪了眼:“我不想听你说话,童大人还是再歇歇吧。”
站在床边的白芷一边看着何太医扎针的手法,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叹:连自己师傅这样的好脾气都被童大人硬生生折磨成现在这样一点就着的性子,连带着自己都要遭殃。
只是白芷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自己未来遇到了童怜这种病患,自己估计会比何太医更容易发火生气。这么一想,白芷也就释然了,甚至有点儿想加入进去,一起说教童怜。
原本童怜还想说几句好听的,好让何太医歇歇火,寇口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欢迎来玩然而他甚至没想好应该说什么,就被接下来的治疗折腾得没了力气。
看着趴在床上死咬牙关的童怜,何太医略带得意地笑道:“童大人现在可知要听医嘱了?”
此时的童怜其实连意识都有些疼得不清楚了,在勉强听清何太医的话后,却还是勾着唇断断续续道:“何太医……您……您这是公报私仇么?”
何太医挑眉:“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童大人竟然都能直接将药酒当茶喝,想来一会儿喝药也会这般爽快吧?”
一旁的白芷听见了师傅的话,立刻跑出去将刚刚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童怜还没缓过神,眼前就突然多了一碗乌黑的药汁。哪怕还没有喝,光是闻着那气味,童怜就知道面前这东西一定比邀月难喝得多。他将碗接过,深吸一口气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等童怜喝完,何太医这才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帮你把银针下了,七日后你再来我这儿吧。”
“这次可以多休息几日了?”童怜笑着问。
何太医:“嗯,现在的方法对你已经不太起效了,我与白芷最近一直在看前朝的医术,准备看看那里面有什么能起到效果的药方。”
直接将“你估计时日无多”这个消息告诉患者的,估计古今中外也就只有何太医一个人敢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