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手里再捧一本板砖厚的专业书的话,凭她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形象,可以直接去参加研究生组会。
秦昀与镜中的自己无声对话半晌,叹了口气。
斋藤准备好午饭,正巧秦昀踩着饭点儿进来。
昨天挂在墙上的那套休闲西装被秦昀穿在身上,袖子挽到手肘,一些褶皱被打理到恰到好处,看上去气质松弛很多,没预想中那么死板。
衬衣换成白T恤,领口挂一副墨镜,配套的西裤也被换成了水洗牛仔裤,脚下随意踩一双运动鞋。一进门就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显得耀眼了几分。
就着日光,斋藤才看清这人今天居然化了淡妆,她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粉底痕迹,几道阴影把这张脸骨相塑得越发轮廓分明,隐隐添了几分凌厉,眼影眼线少一笔寡淡、多一笔累赘。
走近了,斋藤甚至能闻到秦昀身上的木调香水味,雪松味道镇定沉稳,仿佛暗示着谈判场上的无往不利。
秦昀整个人的气质微妙的介于职场精英与大学生之间,可以就地去谈合同,也大可外套一丢直奔篮球场。
——刚才怨气冲天的样子似乎只是谁的错觉。
“我今天打算去趟东都。”
东都离镰江八十多公里远,坐电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游客大都喜欢住在东都,抽一天时间来镰江,秦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斋藤实在揣摩不透她,这人一天一个样,一张皮把内心一切藏得严严实实,斋藤只好靠她今天的打扮猜着回答:
“是工作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正经工作。”秦昀像听了个笨拙的恭维一样摆手一笑,在餐桌前随意坐下,两臂支在身前,上半身前倾,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当然是要去找些有趣的事、有趣的人。”
斋藤听秦昀笑,莫名心里发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有点怕跟秦昀打交道,只好假装饿极了,往嘴里塞了两口饭。
见斋藤不搭理自己,秦昀也不怕尴尬,跟着往嘴里塞了两口饭,心想今天的午饭怎么又是这“镰江四件套”,面上却轻车熟路地拎出几套场面话,熟练地恭维着斋藤的厨艺,僵下去的场面又被她三言两语救回来,直呼自己可太幸运了能订到斋藤的旅店。
“虽说是家庭旅店房间不多,可我记得,订房时明明只剩一间空房——也就是我现在住的房间,其余都住满了,可怎么……”秦昀缓缓嚼了几口红姜,颇为艰难地咽下去,疑惑地望向斋藤,“可怎么我来住了几天,连其他旅客的影子都没见到?”
从遇到秦昀开始到现在,也才三两日的光景,秦昀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让斋藤频频起疑,这人精通场面话,知道怎么把握社交时的心理距离,脸上的表情也真诚不似作伪。可每次与这人相处,对话的节奏似乎总是被她牵着走,每一次发问看似随意,底下却都透着一股处心积虑的气息。
没等斋藤回答,秦昀放下筷子,摊手,摇摇头,自顾自说下去:“对我来讲,旅行最重要的就是人,见不到新的朋友和故事,实在是太遗憾了。”
“是巧合而已,他们这几天都外出了。”
“好吧,更巧的是我也要外出了。说起来,东都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你对此有了解吗?”
“说到有趣的话,或许……水族馆?”
“听起来不错,但我的意思是……”秦昀听了斋藤的答案有些失望,整个人蔫了一瞬间,“我听说,有一些在我们国家不合法的职业,在东都是合法的?”
斋藤一愣,反应过来秦昀指的是风俗业。
“原来是这个意思的‘有趣’吗……”
“嗯哼。”秦昀暧昧地笑了一下。
斋藤突然明白为什么秦昀今天是这副打扮,原来是要去寻欢作乐。
秦昀看着斋藤起身,从大堂的置物架上熟练地找出一张名片,转身把名片按在桌子上双手推过来。
“艾丽卡……”秦昀拿起名片,磕磕巴巴念出一个名字。
秦昀想,没名没姓,一看就是个假名。
“嗯,这位艾丽卡小姐曾经是很优秀的公关,现在年纪大了,便自己做了经营者。名片背后的地址就是她的产业。”斋藤对此颇为熟悉,“在这个地址附近有很多类似的店,或许可以在附近找到合您心意的店。”
秦昀把名片夹在指尖转了几圈,回了几句场面话,若有所思。
斋藤这次看出来了,秦昀就是单纯地拿场面话敷衍几句,虽然不知道这人都在思考点什么,但她其实根本懒得搭理人,装装样子罢了。
吃饱喝足,斋藤自然而然收拾起房间来,几个转身的功夫,斋藤听到秦昀用华国语接了个电话,零星听懂几个个词,“她”、“父母”、“房子”什么的,再抬头,就发现整间屋子只剩她一个人,秦昀大概率已经在去往东都的电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