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水中很远的地方产生了一阵灵力波动,因为距离太远了,显得十分轻微。
“散开。”聂飞察觉到了这阵动静,眸光一沉,和沈纾星同时朝着那个地方动手。
话音刚落,数道黑白交织的烟雾如一条条长线飞射而来,白烟在内,黑烟弥漫在外,所经之处的水草似被抽去了生机,垂头耷拉在了湖底,变成一片枯黄。
“靠,这什么玩意?”
聂飞脸色都变了,骤然停用心印的力量,强行令白狼在水中如光粒一般飘散。
湖底响起一阵清晰的铃声,聂飞身后灵力迸发,浅金色的光晕之中不断飞出漆黑的鸦群,呼啦啦一片飞向那一道道长线。
沈纾星的剑气先到一步,却出乎意料的没能将那些烟雾击溃,烟雾冲撞在血鸦聚集成的黑墙上,如爆炸一般滚滚散开,沉沉死气随着烟雾的漫卷,逸向四面八方,令湖水都变得古怪。
它流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渗透灵力防护屏障,带着死气源源不绝地灌注进每一个毛孔。
几人迅速往鸦群之后躲去,体内灵力的运转也如血液的流动一样骤然变慢,这是很危险可怕的预警。
束枯荣淹没在烟雾之中,光芒越盛。枯荣蝶躁动不安地拍打着双翅,左翅的颜色浓郁得好似残阳滴血。暗色的烟雾有意识一般不肯再让它吸收,在它周围退让了几分。
“你俩拿剑的小心点,别一个剑阵把我的血鸦一起砍了,我支撑不了太久。”聂飞身后的灵力骤然变得微弱,黑墙各处掉落下几只血鸦,散成灵力之后消失在烟雾之中。
秦君昭撤身在鸦群抵挡出的安全水域之中,十指飞出灵力细如问诊悬丝,穿过鸦群缠绕住一道道白烟。
医家-复生。
白烟被生机灌注,从灵力缠绕处断成两截后迅速流走,大难临头一般往来时的方向回退,各自在路上又重新汇成一道。
十道灵力紧追不舍,如群星落下漆黑天幕时留下的长久不灭的轨迹,极静极美。一道道白烟再次被紧紧缠绕,好似烈日下的露珠一般消失不见。
“见天地仿造出的死煞之气。”秦君昭双手垂下,眸光依旧安静温柔,甚至还带了点打趣的笑意,“还好不是真的死煞之气,否则咱们能不能出去都还不一定。”
“你见真的?”聂飞一脸好奇。
秦君昭笑着摇了摇头。
没见过。
但他的娘亲在待产时见过。
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开始,就见识到了许多杀招,譬如六大流派厉害的术法,死煞之气一类恶毒霸道的东西。
想要她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死的人有很多,不仅仅因为她是苍烈皇帝最心爱的妃子。
其中有些人是皇帝心知肚明的,但即便他是皇帝,那时候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秦君昭的一身病骨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苍烈人都说他的娘亲很爱笑,笑颜灿烂,化冰融雪,但他从来没见过。
只见到她留给他的那封信里,字里行间是被眼泪洇开的期冀,祝福和歉意。
她请求自己的孩子不要怨恨她明知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却还要让他出生在这个人世间。
秦君昭不会恨她,如她信中所愿,反而感激。
降生于世,有人与他在月下高楼同饮一壶豪情快意,有人和他在危难之际交付生死只进不退,有人从翻墙摘走一朵玉兰簪在发间时的匆匆一督,走到了一别数年后与他并肩的再见。
有那么多值得享受和期待的事情。
祝霜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手指挤进他的指缝。
聂飞抬手撤去鸦群,离得最近的沈纾星抬剑挑起束枯荣,看了看,问:“谁要这个?”
“我不要。”聂飞凑脑袋过来,越看越嫌弃枯荣蝶的左翅长得太丑了,“君昭拿着吧。”
他觉得秦君昭拿着有用些,毕竟是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所以最吸引火力的人。
沈纾星也同意,隔空抛给了他。
“谢了。”秦君昭也不推辞,收下之后跟着他们往水面游去。
江妄行人已经困住了风狸,潜伏在湖边的灌木丛中,准备把湖底的东西抢走。
一道剑气率先破水而出,将湖面的杀阵斩毁。
江妄不悦地抓紧五指,给林月河使了个眼色。
沈纾星上岸时,一道融景幻化的影子藏在地面的树影中飞扑向他的脚下。
他捕捉到了动静,一剑落在预判之处,林月河却半路收势,转头躲进了另一片树影之中。
沈纾星垂眸盯着地面,头顶高枝上掉落的树叶中有一片飘过后颈,突然停滞不动,身侧同时有破擦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