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幽界方圆百里,成了最热闹也最危险的地方。
屋中不敢点灯,唯有皎洁的月色穿过窗户洒落半室,在青年身上勾勒出一层薄光。
“沈纾星,你也休息一会吧,也让我来守着你。”岁雪笑着说。
沈纾星倒是不觉得困顿:“以前被关在剑阵中,也总是几天几夜不睡觉。”
岁雪有点惊讶,月色下的双眸更显得灵动水润,她看着沈纾星,轻声说:“我好像没办法不连累你,我知道即便不告诉你下落,你还是会出现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又觉得难过。”
沈纾星笑了一下,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我明明觉得你很骄傲。”
岁雪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继而认真道:“但我真的在想办法结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没关系。”沈纾星说,“我们能走出这里,以后隐姓埋名也挺有意思。”
岁雪摇头,从床上坐起身子,抱住沈纾星:“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没有,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自在,光明正大的活着?沈纾星,你看着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狼狈隐忍。”
“你想做什么?”沈纾星眉头微蹙,语气严肃几分。
“破无上境。”岁雪轻声说,“无上者之中若是还要分一个高下,我会是最强者。”
沈纾星觉得不对劲,刚要问出心中的疑惑,一道咒术从岁雪抱着他的双手上传来,令他根本无法抵抗困意,沉入梦中。
“沈纾星,我们的默契无人能比,你会在最想见我的那一刻醒来。”岁雪轻声开口,像是承诺,又更像是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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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听见岁雪在外面喊了一声师尊。
“何事?”山令起身打开了门。
今夜月色浅淡,繁星闪烁,山令和岁雪缓步走到院中,仰头望向苍穹时,想起了师徒二人在梅林小筑谈论星辰之力的那些画面。
“你有心事?”山令宽慰道,“你二人伤势太重,不能与修行者们久战,待身体恢复一些,再想脱困的事情。”
岁雪摇头:“不是这件事。”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岁雪却又无法避免:“师尊夙夜不寐,也有心事。”
山令惊奇地看了看她,笑道:“你先说。”
岁雪于是干脆地问道:“师尊,江妄是你和师娘的孩子吗?”
山令脸上看不出一丝被挑明秘密的意外或责怨,只是沉默了一会,想起自己赶回云城时,见到了苏锦留给他的东西。
被改造过的梅林小筑,爆炸的那一瞬间,差点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她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终于准备好了一份能杀了他的惊喜。
可惜,只差了一点。
山令没有回答,只问了一句:“阿锦和江妄可还活着?”
“死了。”岁雪眸光闪烁了一下。
山令静静地看着她。
岁雪一五一十的把坠月谷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山令,说出了自己酝酿很久的话。
“师尊,我不是影族人,与他们是仇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会后悔我在坠月谷做的事情,只觉得对不起你。”她坦白道,“如果你不来救我,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没想到你来了。你可以找我报仇。”
山令却问:“你还要我失去再一个徒弟吗?”
岁雪不解地看着山令,听他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
“阿锦早就死在了十八年前。之后常伴我左右又时刻想杀了我的人,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存在,是阻碍我活在现实中的执念。”
至于江妄。
山令轻声一笑。
他连苏锦的身份都无法接受,又怎么接受得了自己与影族公主生下孩子的事实。
“他们死了,反倒是解脱。”
我的解脱。山令忍不住想。
岁雪心中的戒备不断攀升。
山令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情绪也不对劲,太过冷静的人往往压抑着极端疯狂的一面。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师尊,该你说了。”
话音刚落,柔软如绸的月色竟在这瞬间化作一柄从天而降的巨斧,斩落向岁雪。
突如其来的杀意真实无比,令岁雪抵御的反应都迟钝了一瞬。
“师尊,你竟然也想杀我。”岁雪不可置信的目光渐渐收敛,化作一抹沉重的情绪,“你的确该找我问罪。”
山令摇头:“我已说了,阿锦和江妄之死是一种解脱,我不会让你因此付出代价,这是真话。我今日杀你,只是因为实在好奇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