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该是要对她感到抱歉的人。
“总该......”沈纾星话音突然顿住,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差点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静静地看着岁雪,胸腔之中却有心跳一声重于一声, “你都想起来了?”
岁雪也对他展露出笑颜,对视的这一瞬间, 眼前飞逝的是无数不可割舍的过往。
平静下的暗涌,庆幸中的释然, 这些才算作久别重逢。
“离开东毓之后的事情依旧一点也想不起来。”岁雪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太过苦恼,“不过这已经不影响我计划以后要做什么了。”
沈纾星总算觉得自己有了问她来龙去脉的资格,可是此刻再追问她的经历都显得没有必要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必须要刨根问底得到一个答案。
于是他只关心她的处境:“你现在.....与万家和影族扯上关系,能不能自保?”
岁雪语气轻松,一双水润清澈的眼眸之中,再艰难复杂的问题都不足以在这里留下令她崩溃过的痕迹。
“我可以的,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的长进。”岁雪并不敢把自己的处境完全告诉沈纾星,痛苦与焦虑绝不是可以分享的情绪之一,“等我这伤再养一两天,我就能弄清楚我怎么就成了商留人。”
沈纾星没有马上接话,似乎在顾忌着一旦说错什么,就会让对面心思敏感异常的人再次退避三舍。
岁雪看穿他的小心翼翼,主动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将它剥离出来,不过它对我还有些用,算是底牌,也是筹码。”
沈纾星并没被岁雪告知,筹码的意思是指它能让她在微生白那里暂时保住性命,只是在听到底牌二字时感到后怕不已,严肃地打断她的想法:“岁雪,绝对不可再用它的力量,底牌不是让你与对手同归于尽的,这次你能压制住它,实属万幸,但必定已让道生无上者有了捕捉它存在痕迹的可能。”
“好。”岁雪答应下来,面对若有所思的沈纾星,继续轻声说道,“还有血煞命格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担心,我总觉得它已经在我身上发生了逆转,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沈纾星也考虑过这一点,却放心不下。
他态度坚定执着,是许诺的模样:“但我想求一个万无一失。会有其他办法的,道生既然有预知之术,可以测凶吉,知前途,那为什么不能有规避灾祸之术?”
甚至改命。
双修道生,就是为此。
他能预想到的所有代价与岁雪死在二十岁之前相比,都无足轻重。
岁雪的心脏突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触动,原来在别人的珍视之中活下去,竟会感到幸运。
她收敛了眼角眉梢满不在意的浅笑,应约般郑重:“那我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先谢谢你,沈纾星。”
沈纾星笑着问:“你都和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这一次不一样,有谢礼的。”岁雪拿出珍灵盒,摸出一大把东西摊在床边,她终于知道了盒中有许多记不清来历的贵重之物究竟从何而来。
是在公主府中父母和兄姐送给她的宝贝家当。
她把它们往沈纾星面前一推。
“都是你的啦。”
沈纾星的目光从岁雪笑意澄澈的双眼移到她大方拿出的一堆奇珍异宝上,瞳孔猛然一缩。
他抓起混在其中的那一枚光泽莹莹的溯年镜碎片,控制不住地感到几分窃喜。
岁雪垂眸逗弄着凝聚在指尖的一只蝴蝶,轻声问:“都喜欢吗?”
沈纾星朝她看去,一抹蓝紫色的星痕划过眼前。
点香原上找不到方向的蝴蝶,此刻坠下点点流光,飞落在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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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启明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江妄从刑罚岛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独来独往,闷头在道生的乾坤四极台研究术法。
乾坤四级台为黑白二色头尾相逐的平整圆台,空中漂浮着一根根金色的符纹。外有一圈半人高的山石环绕,石头漆黑如墨,却并不显得阴森可怖,而是泛着盈透温润的光泽,见之令人心绪安宁。
林月河坐在山石上晃悠着双腿,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掌心微动,百无聊赖地与漂浮在身前的一道符纹较劲,想将它打散成一缕灵力。
关付秋急了,心想着江妄又不是没进过刑罚岛,总不能因为这事被刺激到了吧?难不成是他还在对殿下活着却不见他一事耿耿于怀?
“大小姐,你倒是劝他出去走走,休息休息。”他催促道。
林月河歪着脑袋朝他看过来,轻抬了抬下巴:“哪有劝人不要刻苦修行的道理?你很闲吗?你不想在启明试拿个名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