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说:“可是这是我这里最值钱最有用的东西了。”
沈纾星想了想,从她手里接过往生收了起来:“这么贵重的话,那我先收藏着。”
岁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把剥好的栗子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岁雪就翻了个身,手肘撑在床上,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了一颗栗子塞进嘴里。
这一幕让沈纾星的记忆瞬间回到在东毓的时候,碎虚剑术与戡灵之间的不睦将他重伤,不得不在家修养的那几日,少女也常常这样趴在他旁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照着摊开在眼前的书本念几个发生在四国一州的奇志异闻。
“岁雪。”沈纾星的眸光回神,重新落在岁雪那张恬静的脸上,“你来云城,是为了修行?”
岁雪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说你这样问得也太奇怪了吧:“谁不是呢?”
沈纾星心想,很多人都不是。
他垂下目光,手指无意识碰了碰桌上那碗还没凉下的药,半晌才抬头重新直视她的那双眼睛:“岁雪,尊重秘密不代表可以忍受欺骗,你会骗我吗?”
岁雪面不改色,笑着问:“我说的话你都信吗?”
“当然。”沈纾星点点头,补充道,“信任也是一种诚意。”
岁雪露出了然的神情,以向往的语气实话实说:“在云城,我只想变强。”
沈纾星剥了个栗子递给她,在她伸手去拿的时候往后轻轻一撤:“还有吗?”
“还有。”岁雪往前凑了凑,弯弯的笑眼比今晚的月亮好看,“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想站在彼此的同一边。”
如果是在八九岁的时候,沈纾星会因为岁雪说出的“彼此”“我们”一类的字眼而在心中炸出小小的烟花。
就如同听到人人皆说小郡主对他一往情深的那些传闻时一样。
但是后来摸清岁雪的心思之后就不会了。
她对你说出掏心掏肺的话,极大可能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只是一些不会伤害你或者令你利益受损的东西,但沾染了目的,就容易在某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演变成隔阂。
“你想要什么?”可惜沈纾星并不介意岁雪怀着目的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只是不想再去猜。
在他这里,她随时可以大方随意一点。
沈纾星眼中捕捉到岁雪的怔愣,问得很直白:“是我能做的,还是我这里有的?”
“什么?”可是岁雪这次本就不带有利己的目的,只是想帮沈纾星亲自杀了那些要置他于死地之人。
她后知后觉,回想起沈纾星一次次心知肚明的包容,突然有一种不知如何解释的惊慌。
岁雪眸光忽闪,在沈纾星认真而又耐心十足的等待之下慢慢平复情绪,也露出一个笑。
“沈纾星,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相信我吧。”
“不一样”三个字令沈纾星耳畔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第61章
荒山。
日落苍林, 风扫秋叶。
江妄黑着脸站在半山腰的长廊之中,看着远处只身一人往集合点走去的闻槿,憋了一整天的怨气终于爆出发来, 低声骂了一声。
“人呢?你的人把沈纾星换去哪了?”他扭头看向万聿礼,冷嘲道, “万公子一呼百应, 手段也多,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万聿礼白等了一天, 心情同样也不怎么好,从小受到的教诲却不允许他像江妄一样肆意怒骂, 将好恶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万聿礼声音冷淡:“我能未卜先知,算到他会中途改变计划?”
“无当卫的任务是说不接就不接的?一定是有人告了密, 让他有了防范才不敢过来。”江妄越想越气,“你明知道岁雪跟他纠缠不清,那日商量计划,你还把她叫来?”
万聿礼像看傻子一样轻飘飘看了他一样:“之前你有事没事就找沈纾星切磋, 我还以为你对他已经很了解。沈纾星若是知道有人想杀他,决不会躲, 而是做好准备,将计就计,想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留下。”
“况且, 你恐怕不知道能被微生白特派来此的人都有什么本事,他们一个接一个的, 仅花了十年时间,斡旋于云城修行者之间找寻线索, 集齐了几百年来无人见过的九枚碎片,没有一个是分不清轻重、脑子里装得下情爱的傻子。”
浮玉山中那次就是最好的证明, 行动暴露之后,岁雪反应迅速沉着,不见慌乱,又有可靠之人可供驱使,安排在平江原上作为接应,这些便是能力之一。
世间最多是的普通人,最少的才是能使用奇能异术的修行者。能否成事,不是仅靠修行境界的高低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