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南咬咬牙,没减速,依旧全力冲着段安北跑去。
段安北远远看见陈念南炮弹似的往自己这儿冲,下意识张开双臂想要接住他,可陈念南在自己面前稳稳当当停下了。
目光交接,陈念南喉咙动了动,没张嘴,下一秒,段安北被他拥入怀里,鼻尖处的茉莉香馥郁芳香,跟着段安北跨越省际来到自己面前。
“抱歉。”陈念南低声说。
“为了什么道歉?”段安北问他。
为了什么?
“很多。”陈念南说,“我没有保护好你。”
“刘安把照片给蒋国华了?”
他听了电话,隐隐约约能猜着一点。
“没有。”陈念南说,“他给了......猴子的兄弟。”
段安北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猴子是哪个?
“被你送进公安局的那个。”陈念南缓缓松开他:“去寝室聊。”
“去榆树底下吧,挺久没见着小白小橘了。”
周末的校园路上基本是没有人的,偶有留宿在校的,也大多窝在寝室,两人大着胆子牵手往榆树下走,陈念南低头看了看段安北白皙的手腕,默默又捏紧了点。
小白小橘团成了两个球,蜷缩在树下打盹,两人坐在它们中间,陈念南一只手撸着猫,一只手举着花,身边还坐着段安北,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样惬意过。
如果他不用为着接下来的坦白而惴惴不安的话。
“说说吧。”段安北还是笑着的,“我不在,你都做了什么?”
陈念南沉默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譬如要段安北承诺别生气,要段安北承诺别分手,要先为自己辩解,要先跟段安北说清这件事里默认的社会法则,可漫长的一秒瞬息疾驰,陈念南什么都没说。
他花了五分钟,平静叙述了整件事。
段安北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到最后消失殆尽,眉头紧缩:“所以,我的事,你替我担了?”
陈念南心猛地被扎了一下,段安北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是。”陈念南说,“是我的事,他们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如果不是猴子觉得我得罪了他,就不——”
“按照这样的逻辑推理,”段安北冷静地说,“这件事的责任可以追溯到盘古开天地。”
陈念南噤了声。
“你不要不说话。”段安北说,“我已经在很控制我的情绪了,我想跟你沟通。”
陈念南张了张嘴:“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我替你说。”段安北盯着陈念南,“我需要先谢谢你吗?好像需要的,你为了我放着保送的前程不要,这份恩情我是不是不以身相许都难偿了?”
“我没有——”陈念南艰涩地说,“我没有想过用这个绑着你,如果你哪天想分手——”
“我想你妈!”段安北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你他妈以为我跟你谈恋爱是玩的?我特享受你这种崇拜是吧?我需要从你这样的顺从里找优越感是吗?我他妈的自我价值感就这么廉价?只能从别人的归顺里找?”
段安北从来没爆过粗口,忽的连环炮似的脏话让陈念南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什么要当你的神就真他妈的要做什么狗屁的月亮啊?我要当你的男朋友!平起平坐的男朋友!在你心里跟你自己同等重要的男朋友!我在这儿筹划着温水煮青蛙,等着你幡然觉悟,你自己把自己贬到泥里要开出花儿了是吗?”
“有意思吗陈念南,我他妈问你有意思吗?你要我周三怎么心安理得地拿着准考证进考场!我要怎么坦然去做那张卷子!”
“是不是我说一百遍我真的喜欢你你都不信啊?是不是只有我脱光了躺床上让你上了你才觉得,哇,段安北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
“谈个恋爱把自己从呼风唤雨的大哥谈成了脚下的一捧烂泥,你可真行啊陈念南,我他妈五年前就不该冲进人堆里救你!”
段安北的话太密集,陈念南一句都插不进去,直到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你记得?”
“原本不记得,你之前说了五年前,我没好意思问是什么五年前,怕你伤心,想了一晚上才想起来石头堆上的事。”
“你别生气——”
“我快气死了!”段安北大喊,“因为我对他们的不了解和无知,我毁了你!我快被我自己气死了........”
段安北越说越小声,缓缓蹲在地上:“我还觉得我很聪明,不用打架就能解决——”
“你很聪明。”陈念南慢慢抱住他,“我也很聪明,你该相信我的,我走普通高考的路也一样能进渭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