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力一字一顿地在耳边倒数,陈念南轻声开口:“那天我头上真的有桂花吗?”
“0”在整间包厢里回响,段安北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陈念南笑了笑。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哎,怎么还笑起来了?”董力乐了,“看对眼儿了啊?”
这种玩笑话最好接,段安北顺势揽过陈念南的肩:“那必须对眼,多帅啊,你试试?”
“我不试。”董力夸张地喊,“待会儿没到五秒呢,眼珠都得被挖了。”
陈念南看他一眼:“会留你一只眼递牌。”
董力都震惊了:“南哥手下留情。”
陈念南摇摇头,勾着唇喝了口酒。
大家闹得挺晚,几轮牌玩下来,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得有三四打,散了桌以后大多都选择在旁边的酒店凑合一晚,明早再回学校。
陈念南和段安北还算清醒,收着度,眼神都是澄明的,对视一眼,段安北说:“回筒子楼吧。”
筒子楼一直都是干净的,但空气里还是淡淡地霉味儿,倒在床上的时候段安北犯懒不想动,陈念南就替他脱衣服。
两人秋衣穿的都不算多,一件短袖一件外套,下午烧烤晚上啤酒的都沾了味儿,陈念南替他脱了上衣,手搭在裤腰上没动。
段安北笑了好几声,声音都懒洋洋的:“又不是没脱过。”
那都是灵魂互穿时候的事了,陈念南松开手:“自己脱。”
“你命令我。”段安北嘟囔,“凶什么。”
“......好不好?”陈念南补充。
“不好。”段安北又笑了,“不好不好不好。”
陈念南挑眉:“撒娇啊?”
“撒娇啊。”段安北笑着,又说了一遍,“撒娇啊。”
哪有之前委屈又发火的样子,陈念南叹口气,手重新搭上裤腰,段安北却忽的坐了起来,飞快地在陈念南唇上啄了一下,又乐呵呵地傻笑:“喜欢你。”
陈念南愣了下:“醉了?”
“没有!”段安北大声喊。
筒子楼隔音不好,段安北这一嗓子,墙边儿立刻被“笃笃”地敲了两下。
陈念南没管,追问:“喜欢我什么?”
“喜欢......”段安北想了想,“所有。”
最后两个字很小声,但陈念南听清了。
“所有?那我要是把你当月亮呢?”陈念南也不再替他脱衣服了,松了手,搭上他因为酒劲泛红的耳垂,轻轻重重地捻着,“我要是不改,永远把你放在我前面呢?”
段安北安静了很久才开口:“也喜欢。”
“但我心疼你。”
心疼吗?陈念南有些恍惚,手无知无觉地抚上了段安北的左胸膛。
鲜活生机的心脏在他手下跃动,陈念南感受着,眼前虚虚晃晃地是从前的每一夜风雨,是馊了的馒头,是肮脏无味的雨水,是软绵无力齐根掰折的十根手指。
想到最后,陈念南脑中定格的是昨晚复习时刚背过的一句话:
“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
陈念南触着跃动不止的心脏和爱,像抚过段安北密密麻麻丰沛的情感,垂着眼吻下去,吻住他的归宿,他的归途。
月光透过顶上小小的窗格,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见证一场不带色/欲却带着葳蕤桂香的亲吻。
段安北的胸膛起起伏伏:“唔——”
陈念南松开他,直起身重新替他脱裤子,眼神聚焦发散又聚焦,等他看清的时候,轻轻笑了声。
段安北羞赧要躲:“不要你帮我脱了......我自己来......”
他挣扎两下,陈念南眼疾手快,替他脱了裤子又迅速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上:“我去洗澡。”
“会着凉......”
陈念南沉默两秒:“我,正常洗澡,热水澡。”
被子迅速鼓起一个风包,段安北倏地一下就钻进去了。
陈念南在被子外的轻笑声也被他掩耳盗铃地隔绝在外。
陈念南出来的时候段安北已经躺好了,板板正正,小学生睡姿,两只手搭在被子上,还给陈念南留了一半。
陈念南替他掖好了被子,重新从柜子里拿了条小毯子:“我睡这个。”
“为——”
“别问傻问题。”陈念南无奈了,眼神示意着他光溜溜只剩一件布料的身体。
“那你给我拿件衣服。”段安北坐直了,把陈念南的小毯子团吧团吧扔一边,秋夜盖这个肯定得感冒。
陈念南为数不多的衣服几乎都在学校,他翻箱倒柜给段安北找了件勉强能穿的旧衣,刚递出去又愣住,想收回来重新找一件,段安北却已经先一步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