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这才注意到他是赤着脚的,再结合他现在这幅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她不由得发出疑问:
“你是不是没睡醒在梦游呢?”
结果手腕就被咬了一口,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很清醒。”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人格分裂?”他自顾自说着,近乎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不是的,我想等等的、我也想慢慢来,可是我做不到……”
“你别怕我,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他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却叫林雪竹苛责不了他半分,
林雪竹啊林雪竹,你也有今天。
这下是彻底栽了。
她余下的那只手穿过他耳鬓的发,心里的话像青丝一样多,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什么,问他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态度转变?问为什么自己总觉他们之间很熟悉?问……是她的这幅皮囊还是她这个人让他这样?
可最后,她只轻轻问出一句:
“为什么来找我?”
“……想见你,就来了。”
他说完却又似乎觉得,这种话对于刚见面不到三天的人而言太过了,于是立刻又起身道,生硬道:
“你给我梳头。”
林雪竹看着他背过去的身影,日头和煦,似乎照得人心头也暖洋洋的,热流涌上眼眶,莫名让她酸涩,可脸上却是忍不住笑着的。
她掐了两净身术在各自身上,相当于洗漱过了,便一个抬手,让梳妆台上的木梳飞到了手中,开始细致地给他梳头。
其实也根本用不着怎么梳,那头发顺的很,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开始给他编起了辫子。
她只会编麻花辫,便挑了几股歪七扭八地编,三股不断交错,像是纠缠的模糊记忆,有什么从这一前一后的编织中浮现,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她也这样做着相同的事。
她停了下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忽然不想装糊涂了,不管那层窗户纸之后是什么,好的坏的,她都要捅破来看看。
察觉到她没了动作,介嗔痴转过身来,对上林雪竹毫不躲闪的目光。
“你是不是因为这张脸……”
“不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果断否认:
“只是因为,你是你。”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是。”他神情蒙上了一些哀色。
“所以……你在确定我是不是我?”
她一向聪颖,关窍处一点就通。
“我不可能会认错你,可是……要是万一呢,万一错了,你回来后,肯定会很生气……”
他抚上她的脸,绀色在瞳中翻涌不歇,“我是个胆小鬼,只敢不断地、一点一点的观察、试探,就只要……哪怕一点对不上,都是不可以的……”
真的太久太久了,百年那样长,早就记不清找过了多少地方、试过了多少方法、希望又失望过多少次,绵延的痛苦是心口的顽疾,无法剖离也无法愈合,可却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不能停下。
哪怕他生命终结,也不能停下。
林雪竹仔仔细细看着那张脸,几度无声地张口,然后还是说了出来:
“可涂山祈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测试过了,我不是。”
“你是。”介嗔痴神色没有任何改变,“道具只是死物,那东西对我没用。”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它是不会说谎的。”
他说到这儿,眯了眯眼,不忘贬低道:“是他眼瞎,蠢货一个。”
将机会拱手送人,还贴心地打包好送到家里。
林雪竹听出了他的明嘲和暗讽,向他凑近,到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目光从眉、鼻、眼,滑到唇,声音也仿若带了钩:
“我想亲你。”
他垂拢的眼陡然睁大,指尖难以自抑地捏了她的耳垂,喉结动了动,最后微微移开视线:
“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雪竹拿下他的手,觉得自己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子,“你明明也很想。”
她其实分明知道为什么,他想给她足够的尊重,想等她拾回那份“完整”,再行使过界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