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还有水泽,使得视野中的那人,边缘似是被融化一样,林雪竹瞧着瞧着却弯了眉眼:
“小美人儿别生气,我不是什么坏人。”她突然莫名觉得逗弄他很开心,“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她抚了抚脖子,慢慢站起身来,便只来得及瞧见那一闪而逝的泪眼——因为他即刻已转了身去。似是不想让她窥见任何反应,又像是乱到不知道怎么解决,便索性准备一走了之。
可没走出两步,背后就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了,他顿了顿,回头望去。
只见林雪竹抬脚踩住了他的衣摆,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因为是宴席主位,所以衣着繁复,但纵然大袖和拖尾如何华贵,也丝毫埋没不了那张毫无修饰的脸。
刚才的失态仿若云烟尽散,沧溟主面色淡淡,辨不出任何情绪:
“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见他隐隐留着红晕的眼尾,林雪竹笑意不减: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直接迈步走到他身侧,照着他之前那样的语调声量,微微凑近:
“我呀,是个卧底呢。”
明明像是偷偷告知一件机密,却又是这样光明正大地和盘托出。
沧溟主还是那样淡淡投来一眼,瞳中空落落的。
林雪竹没放过他面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其实真的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但她莫名地就是看懂了。
“看来…早就知道了。”
她撇撇嘴,“没意思。”
“你想说什么?”沧溟主语带略讽:“弃明投暗?”
“非也非也。”她后退一步,向他拱手行了标准一礼,而后说道:
“本人平生无甚热络之事,唯有这‘好色之徒’做的那叫一个实实在在,尊主如此美貌,我自然心向往之。”
她学着话本里酸掉牙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字字真心,苍天可鉴。”
面前之人的眸色明明灭灭的,像一泓晒暖又放凉了的月光,
“可真放肆……”他转回头,像是有些倦怠:“想留在这儿,就要证明自己有用。”
“沧溟从不收废物。”
他抬步间,笼罩殿宇的法阵轰然破开,一眨眼间,背影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雪竹悠闲地一路走到大殿门口,无视一路尸体和血腥,找了个台阶就坐下来。周边全是早已冲进去收拾残局的护卫,人来人往的很是忙碌。
她在其间显得格格不入,但也没有动,就在那里等着,然后等到了处理好事情的副督。
“林姑娘,久等了。”这位副督一副好脾气模样,“这边请。”
林雪竹以为他是要带去录口供,结果七拐八拐的,给她领到了内环的一处居所,说了句“林姑娘早些歇息”后,就转身离开了。
推开门后,便有一位自称细雨的侍女引她去沐浴,等洗好出来又吃上了热乎的饭。
才刚把碗筷收拾了,外头便来了人,去而复返的副督将几个木盒打开,露出里头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
“听雪楼控制人的毒药无非便是那十余种,对应解药全在这儿了,林姑娘自行挑选便是。”
林雪竹颇有些意外,这张脸这么好用?说着让她证明能留下来的资格,结果转头就给了优待。
莫名有点不爽。
“这,何德何能啊?”她笑着拿出了其中一瓶。
“尊主一向礼贤下士,既来此,便要拿出些诚意不是?”副督言齐意有所指。
这是告诉她要尽快给出有价值的东西啊。
“自然。”林雪竹也回着礼貌的笑。
一想到不是因为这皮囊带来的好处,而是实打实的交易,她心情又恢复了轻快平和,在言齐的目光中,缓缓将那瓶放了回去:
“帮我谢谢你们尊主,不过,不用了。”指尖敲了敲瓶身,清脆的几声响:
“我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搞不定,岂不是给我们沧溟丢脸?”
一直笑面虎的言齐,倒是终于收了那股不明显的轻视,有些惊讶:
“你如何得到的解药?”
林雪竹将盒子挨个盖上,漫不经心:
“你们如何得到的,我便是如何得到的。”
“说起来,你们还得感谢我,助了一臂之力呢。”她吹着热茶,“他不是带着那个凡人女子,求来你们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