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痴。”
“嗔痴?”
他脚步一刻未停,任她喊着。
“你站住!介嗔痴!”
庭筠跟不上她,急着要抓他的手,足底却一打滑,摔在了地上。
结结实实的的钝响和她的隐忍的低呼,终于使得介嗔痴止住了身形,但却依然没有回头。
庭筠有些慌张无措,她后自后觉地察觉到,
他似乎是生气了。
因为他在她面前从来没发过脾气,所以现在这样子让庭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生气了、自己该说什么、该怎么做……
她压下身体的不适,站起来想要牵他的手,
生气的话,是不是哄哄就好了?怎么哄……他喜欢怎样就都让他怎样,是这样吗?
“嗔痴,你想……”
话音刚起却被他平静的声音打断: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庭筠即刻反驳:“没有!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没有心!不就不会痛吗?!”他像是在忍受不了般,骤然回身吼道。
“庭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眼中漫着水泽,底部泥沼沉沉。
“你骗我……你又在骗我!
你甚至愿意去死,也不愿意为我留下来!”
庭筠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
“你根本就没想过活路,你要杀温屿安、你要报仇,你要为何鸢他们的命争、你要为爻国的安定争……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吗?”
——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痛苦!
我会怎么想、我该怎么办?”
他的眼泪是无声的、静默的,不同于以往的伪装的委屈伤心,或是大起大落,就是那样空茫地睁着眼,像漏雨的屋檐。
庭筠的滞愣与沉默让他的理智更加荡然无存,他近乎歇斯底里:
“我在你这里根本无足轻重!!”
“我最期待的对你而言不过是一步棋,我在你的设计里、欺瞒里,当着那个白日做梦的蠢货!你一定觉得我可笑极了吧?”
——不,不是的……
她张了张口,却仿若锁喉窒息。
“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让你毫不犹豫地抛下我!我却从来成为不了你不舍的理由,哪怕一分!”
——“不是的!”
它终于喊出了口。
却已是潸然而泣,却坚定地再次向他伸出了手,脑中纷杂,语无伦次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想,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
“过得好是吗?留我一人,叫我快意余生?”
“你到底要狠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话调将落,一片赤红骤然刺入视线。
介嗔痴痛彻的眉眼生生停滞,几欲立刻转身离开的他,就这样僵硬在原地,感受到衣襟和脸颊溅上的血色
——温热的、转瞬即凉的。
对面之人吐出的血像是决堤的溪,淅沥在她和他的身上。
她眼里也决着堤,嘴角一片殷红:
“对不起,我……”
身影如断线的风筝,往后坠落而去,
介嗔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面色霎时惨白,骤缩的瞳孔恐慌遍布,无措地接住那抹身影,急切地拥在怀中,什么也不顾不得了,抱起他便向外疯狂向外奔跑。
庭筠感受到血的流失、意识的模糊,乃至自己生命的流逝,却仍不肯妥协的,不死心的呢喃着、强调着:
“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别生气好吗?”
“是我不懂,我在这种事上、很笨…它对我有点难,所以你可以……可以原谅我犯一次错吗?”
“之后你教我……好不好…别哭了,眼泪都砸我脸上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啊。
可介嗔痴再说着什么,回答了什么,她都听不清了,耳畔只有无声的空茫,单调的白、冰冷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