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冷汗淋淋,腹部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加深那个噩梦的记忆。
她曾经以为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欣喜若狂地告知那位天子,却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可他不信,他明明找了那么多太医都诊出是喜脉,怎么可能是假的?!
谢闵大约是被她弄得烦了,又或许纯粹就是想再看一次她的笑话,在她被打入这冷宫后不久,她请了御医来。
结果,竟然告诉她是假孕……是有人给她下了某种奇异的毒……
什么怀孕什么孩子她全然不在乎了,只是死死地抓住御医的胳膊,吼着让他必须治好她!没什么比她的命重要!
御医冷静地告知,这毒阴险古怪,入体内已久,无法根治只能缓解。
从赵家倒台来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赵灿在殿中又打又砸了几个时辰,最后脱力摔倒,瓷器碎片扎入双手,血流了一片也无人问津。
那道疤横亘在手臂,像条丑陋的蜈蚣。
后宫那些嫔妃见她落得如此境地,纷纷施加报复,明里暗里不知用了多少阴招,让她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腹部的疼痛更为加剧,赵灿躺在床上,脑中耳边嗡嗡做响,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乐声。
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在朦胧起来的视线里,听到了熟悉的《金缕衣》曲调。
“外……外面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在还留在这里的侍女回答道:“是陛下为贵妃娘娘办的生辰宴。”
“贵妃娘娘……哈哈……”赵灿闷笑起来,“哈哈哈,当真是情根深种啊……”
昏暗的床帐、腹中的疼痛、周身的疲惫、宫外明亮的灯火与歌舞,她恍惚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苏时蕴独自在殿中生产那日。
那时候,谢闵在做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他在为她办的盛大宴会中笑意盈盈、在和她芙蓉帐软春宵一度。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仿佛是上天开的拙劣玩笑,将苏时蕴所经历的誊抄了一份,一把甩在她身上。
赵灿笑得剧烈咳嗽起来,站在床榻边的那位侍女上前扶起她。
“娘娘要宽心些,会有办法的。”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份被折叠的纸条送入了赵灿掌心。
侍女自然地转身告退。
纸条膈在掌心,唤回了她的思绪,赵灿急忙打开了它,细细看了上头的字后,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周身都颤抖起来。
这个盟友,看来她是选对了!
——
白昼一晃而过,夜色悄然而至。渐浓的黑暗,仿佛可以将什么都隐藏。
一处不起眼的宫苑,亮着昏黄灯火的房间里窸窸窣窣传来下人们嘴碎的声音,其中拐角的一间,窗被推开了一道小口子,从那里,可以看到苑后那株粗壮的桂花树。
房内两人,一人做侍卫打扮,轻声开口道:
“她很谨慎,平日活动都是正常的轨迹,就算主子就在这宫中,她们也未曾找机会会面。我们跟了几日,才确定她传递消息的方式。”
“越是靠的近,就越怕被人顺藤摸瓜。”
窗边靠着的那人将目光移向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但就是过于草木皆兵了,反而给了我们便利。”
青年不太敢和这位蚁穴的执掌者对视,立刻低下了头,只觉多看一眼都像是亵渎一般。
“她极力想撇清,便不会直接和安插的人联络,那么,中转信息的地方……”
——只能是她的老巢。
晚间的风穿过窗缝拂在脸上,微微吹乱了发丝,庭筠侧了侧肩,看向楼下的桂树,有道人影正向那里靠近。
正是侍奉赵灿的那名侍女。
她手中拿着饵粮,打开了悬挂在树上的笼子,将里头的某种鸟类引出来喂食,左右环顾一番,确定无人,便拨动了几下它的脚,随后抬手将它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