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照顾和妥帖总是出现在各种细节里,若未仔细翻找……很难发现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说不喜欢吃茄子,便只做小份地给简书杉吃,然后单独做一份别的给她。说作业不会写,即使再累也会辅导她功课。出去艺考,哪怕钱不够也要让她住好的酒店,吃好些。
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无法保留的回忆,在收拾行李时小心翼翼地翻找。
第二天,她还是去了咖啡店,那个男人没来,但简峋靠在后院的墙边,两只手支在膝盖上,累得睡着了。
临近黄昏,落垂的日暮浅浅地沉淀在他的脸上,明明才二十出头,却因为经历了太多、劳累了太久,被迫将身形拉得成熟,成为唯一可以支撑家人的顶梁柱。
简燕望了他很久,才无声的离开。
当晚,简峋回家给她做饭,简燕默不作声地吃了很久,忽然提起了一件事便怒摔了碗。简峋不明所以,连忙俯身捡碎片。
【“他是不是来找你了?”】简燕冷不丁道。
简峋指尖一顿,捡碎片的动作放慢下来,【“谁?”】
简燕一张脸涨红,【“你亲爸来找你了,对不对?”】
简峋睫毛垂了垂,【“没有。”】
沉默的两秒后,简燕忽然爆发,怒不可遏到几乎掀掉桌子,碎瓷片砸了一地,乱七八糟。
暴怒之下,什么伤人的话都能说出来,骂来骂去都是骂他撒谎、想认爹、她看不起他。简峋少见地惊慌起来,想抓住她的手,简燕一把甩掉他的手,指着男人鼻子。
【“你为什么还跟他拉拉扯扯,你是不是想跟他走?你对得起妈妈吗?你走啊!你倒是走啊!!!!!!滚啊!!!!!”】
简峋脸色越来越白,眼睁睁看着她摔门回了房间。
男人隔着门不断地解释,简燕在里面一言不发,若开口,只有无端的咒骂。临近十点,简峋没了声音,许久才哑声道“有个夜班,早点睡”。
贫穷的人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时间和金钱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简燕等到他离开,便背上了自己的背包,拖着那个行李箱离开。离开前,她深深地看了眼屋内所有的摆件,包括墙边的三只小红猪和“五百万”,然后带走了一只被涂成粉色的小猪。
在她的视角,故事便发展到了这里。
“我给他留了一封信,故意指责说他肯定拿了那个人的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简燕已经太久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事,慢慢地道:“还说他不滚我便滚,我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了,他这样真让我恶心。”
池琅脸色隐隐泛白。
【“你又有多清白?你认了岱鸿云,他妈的对得起杉姐吗?那是把她抛弃的男人,你磕头就认爹,跟他儿子亲如一家人,留下妹妹四处漂泊……你还有自尊吗?!””】
恶心,没有自尊。这些本不应该放在简峋身上的,却阴差阳错地都成了攻击他的刺,扎得他血淋淋的。
池琅:“那他后来……找你了吗?”
“找了。”简燕声音闷在臂弯里,面前的泰晤士河水静静地淌着,上方飞着各种纵览景色的摄录无人机,河畔边嬉笑打闹声不绝,“我一直躲他,每次看到他就装得更生气。久而久之,他也不敢跟我见面了。”
池琅心一抽一抽的疼,几乎可以想象到简峋当时小心翼翼、难过的眼神,蓦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我一开始住在孙彭泽兼职的那家小宾馆,就是亚男之前住的那间特惠房。他微信被我拉黑了,便总从门缝里塞钱,我没收,也找了点兼职。”简燕:“找兼职的时候才知道……他以前有多难。”
兼职都是非正式工,像她高中未毕业都是打那种黑工,谎称店主的亲戚帮忙,实际上薪资低又累,很多都是脏活累活。她难以想象简峋高中没毕业前到底是怎么挣到钱的,也许是因为男人从来不说,所以会被人理所当然以为钱来得很容易。
简峋碰壁多次,怕她连小宾馆都不愿住了,便不再来找她。后来她因为高三课业忙,无法兼职也付不起小宾馆的钱,拖着行李箱离开,拒绝了孙彭泽想垫付的好意。
当晚,她走投无路联系上了吴海洋。吴海洋平时住在家里,学校提供的教师单人间刚好空着,因为之前就跟她建立了良师益友的关系,便让她在那里住了。又很凑巧,他手里一些活需要帮忙,便让她来帮忙,给些兼职费。
费用不高,足以温饱。吴海洋帮她辅导文化课和艺术课,下个月的户城美院考试她去参加后感觉不错,加上户大氛围熏陶和图书馆的海量藏书量,她稳步进步着,最后考上了国内王牌美术学院户城美院,住进了学校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