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琅呆呆地看着她手机上放大的照片细节，穿着高中生校服的赵心怡搂着简峋的胳膊，简峋看起来没有半点不耐烦。照片是从稍微远点的角度偷拍的，巷口有几个人面对面站着，赵心怡一只手撩着红色挑染的头发，得意地跟他们说话。
池琅倏然沉默。
“照片只给你看一眼，别跟我哥说。”简燕忽然做贼心虚地收起手机，“我没敢正面问他这事，你也知道，我当时跟我哥……那种状态。想起要问的时候，我就没再见过她，估计他俩早就分手了。”
池琅没说话。
简燕回忆了两秒，“不过她现在的发色比当时乖了很多，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之前每次撞见她跟我哥在一起时，都是不同的颜色，稀奇古怪的。”
池琅：“他们……”
“……你管他们呢。旧情复燃拉倒，我哥做事心里有数，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简燕见他还在发愣，催促道：“走了，好热。”
池琅“嗯”了一声，跟在她后面往地铁站走。
夏日的阳光灼得头皮刺痛，无荫蔽地站了一会儿，整张雪白的脸泛着微红，就像被丢进了火堆里烤了几下，烙出烧伤的痕迹。
他侧过脸，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光线折射到两人的面颊位置，那块玻璃在眼底逐渐模糊，池琅试图通过慢下几步等到光线移开，却久久没等到。
光跟他开个玩笑，露出了男人谎言的边角，同时挖出了他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使其暴露在阳光下，丑陋不堪。
他凝视着简峋安静的侧脸，唇线抿得发白。
他们前脚刚到家，过了半小时，简峋也回来了。
老式的洗衣机哗啦转动，如同破风箱，发出过分嘈杂的声响。或许因为费电费水，这机器在池琅来之前很少用，可惜池琅这个娇贵少爷不擅长手洗，洗两次水量惊人，索性给他开洗衣机洗。
池琅站在洗衣机前，慢慢地倾倒洗衣液。简峋看了一会儿，从后面伸手扶住大瓶洗衣液，盖上盖子，“多了，洗不干净。”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像贴着耳朵说话，距离近得让人心悸。
池琅一顿，瑟缩地把沾了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嗯……嗯。”
简峋放下洗衣液，“书看了吗？”
池琅：“看了。”
简峋：“晚上有课，我看你做的题。”言下之意可能要很晚回来，先把能批改的都批改掉。
两人往外走，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简家大门口，牵着方胜男焦急地问着什么。简燕被问得脊背绷直，梗着脖子回答她“没看到”、“不知道欸”。
然后简燕关上大门，面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女人眼神落寞地黯了下去，直到门缝合上的最后一秒，还站在那里没动。
简峋眉头皱了皱，似乎想出去，袖子忽然被池琅拽住了。简峋转头看向他，池琅头没抬，低声道：“……今天来了好几次了。”
第114章
简峋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方亚男妈妈在街坊邻居间来回问，从这头问到那头，想试探出她大女儿去了哪里。别的邻居都一脸茫然，只有他们两个是真装傻，为了保护方亚男不被抓回去，全都说“不知道”。
可女人也不傻，方亚男平时只跟他们几个年龄相仿的玩，若离家出走了，简家这几个才是最清楚的。
简峋皱着眉头被人拽进了屋里，池琅翻开桌上的试题册给他看，“早上去买原材料了，没写多少，你先看看。”
院子外的女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应该是走了。简峋沉默了两秒，低头挑出笔筒里的红笔。
正要批改时，池琅冷不丁道：“简哥。”
简峋：“嗯？”
池琅：“你今早，去哪了啊？”
简峋：“兼职。”
池琅“哦”了一声，“一早上？”
简峋：“嗯。”
池琅：“没碰到什么特殊的事吗？”
简峋笔尖不着痕迹地顿了下，“没有。”
身后的人没了声音。
笔在纸上“唰唰”作响，对的打钩，错的圈起来，简峋将他错漏的点划出来，在旁边做上各种简单的小标记。三角形代表数字错误，箭头代表要看清题干，双横线代表着知识点要记，池琅跟他磨合了这些天，现在不用提醒都能看懂。
然而这种标记的秘密，也许……不只池琅能看懂。
池琅脊背绷直僵硬，睫毛微微垂下，偶尔随着心绪掀动一两下。
“错得比昨晚多。”简峋放下笔，点出一道题，“这里不应该看错……”
“简哥。”池琅忽然干笑了一声，“其实我挺笨的。”
简峋抬头看他。
池琅盯着他的眼睛，很慢地道：“很多时候……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