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琅被男人盯得脑袋一热,只觉得喉口痒得厉害,好像有什么要呼啸而出。
他咽了口唾沫,讷讷地出声。
“那你……希望我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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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哥确实是到现在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但没想到池琅之前说的“有钱”是这么有钱。
第99章
他一句话问出去,简峋眸光微微顿住。
池琅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面上看出来什么,忐忑地等他的答案。
许久,简峋面色淡淡的,嘴唇动了动,“小燕应该舍不得你。”
池琅:“啊?”
简峋垂下眼,将背包理好,“她挺喜欢你的。”
“我知道,我也挺喜欢她的,别看我俩天天打架,她就是我妹妹。”池琅顿了下:“所以……?”
简峋:“我妈也挺喜欢你的。”
池琅:“……”
池琅眼巴巴的,始终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我也喜欢杉姐,舍不得杉姐。”
简峋:“还有胜男。”
“简哥。”池琅忽然打断他,“那你呢?”
简峋唇瓣停住。
池琅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脑袋因精神紧绷而燥热得冒汗,脸颊憋粉,“简哥,所以你……希望我离开吗?”
简峋眼睫轻颤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偏开视线,“看你自己。”
池琅抱着书的手心湿湿的,被光滑的书面捂出一手汗,心脏七上八下,最后又被简峋一句轻飘飘的“看你自己”打了回来。
池琅嘴巴张了张,从嘴唇僵硬到了牙齿,试探地伸手握住了简峋的手腕,“简哥。”
简峋没说话,池琅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潜意识里的自己被话语间的弃之不管往上逼,逐渐逼到了一种前后无路的地步如果不说点什么,就会慢慢地沉到让人窒息的深水里。
他喉口哽了哽,懊恼而丢脸地攀住男人的胳膊,揪住他的袖子埋着脸。
“简哥,其实……我回不去了。”
一路上,池琅磕磕巴巴地跟他说家里复杂的关系、离家出走的原因、成绩特差现在也没学上、池鎏朝的那通电话以及为什么那天在iapm楼下那么沮丧,生怕他会用“你随时可以回去”的回答将自己丢掉。池琅不知道他为什么逃避问题,以为他单纯地不想留自己,因此表现得倾尽全力,将曾经无法言说的家族关系都倾囊告知。
池琅就像一只胆小而害怕流浪的宠物狐狸,被体温养惯了,沉溺于饲主身上的味道和温柔触碰,再也不舍得离开。
人是会变的。刚过来时拽得二五八万的少爷,骂人难听又不服管教,不知何时被剥去了野性,被驯化成了会主动盘在男人怀里的小毛团,没被摸都会不安地抬脸蹭他的手掌,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简峋一路上没说话,安静地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补充,直到上了地铁,池琅犹豫了一会儿,偷偷摸摸地伸出爪子钻进他的手心,掌心黏黏湿湿的。
相贴的距离很近,池琅将手藏在两人的大腿间隙,身侧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两个男人手牵着手。池琅慌乱不安地牵着他,如果简峋想甩开他,随时可以甩开,毕竟他并不喜欢男人。
池琅咬了咬牙,将所有的软肋和伤口都暴露在他的面前,完完整整,推至无法挽回的顶峰,等待男人的裁决因为简峋身侧是他唯一可以停留的地方,而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随心所欲……那么有钱任性。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没有那么多钱,没有学历,也没有家人。宛如一个漏洞百出的金玉,敲碎一看全是败絮。
……可敲碎是很疼的。池琅太怕疼了。
地铁每到一个站点停靠,都有人上车下车,换上的就是一批新的面孔。池琅盯着地面发愣,钻进去的掌心忽然收紧,捏得他心一抖,转而慌张地勾住简峋的手掌。
男人没松手,反而攥得越来越紧,直到将他的手死死地抓在了掌心,捏得手掌发白。
池琅眼眶瞬间红了,像只被人抛弃又捡回来的败狗,任由他在自己痛觉上肆意踩踏,咬紧了牙根,甚至黏人地往简峋身边贴了点。
他很怕痛,可若是简峋给他的“痛”……他渴求还来不及。
“回来啦?”简燕一看到池琅,支着的腿就放了下来,“喏,吃西瓜。”
西瓜是简峋前几天买的,皮薄肉多瓜子少,一切开,整整齐齐一排鲜红的西瓜片被摆在大盘子里,谁吃谁取。池琅掩饰着自己微红的眼眶,装作眼睛痒地揉了揉,“难得,还记得留这么多给我们。”
按往常,他俩抢瓜能掐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瓜多留多,瓜少留少!”简燕穿着短裤,晾着烧伤疤痕残留着的长腿,没好气地道:“吃你的瓜,别找茬……惹,你眼睛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