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高有差距,应春和这会儿看任惟得仰着头,怪费力的,因而脸上也显现出些微不耐,落在任惟眼里就是又冷又臭。
任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看,有点委屈,心想自己一大早刚起来也没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惹生气了,“怎么了?我惹你了?”
应春和抬起眼皮瞧他,清清冷冷一句,“你瞎许诺人小孩干什么?等人放暑假你又不在这了,存心放人鸽子?”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在了?”任惟没想到他是为这事,心下登时松了口气,轻轻一笑,“我就不能在吗?还是,你不想我在?”
应春和莫名一噎。
可很快,应春和就呛声回去,“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的,我只让你住这几天,等有船了你就走。怎么,你想反悔?”
“没想反悔。”任惟又笑,“不是有旅馆吗?你家不让我住了,我就去住旅馆好了。总不能,你连旅馆都不让我去住吧?”
他的话音一顿,挑着眼尾看应春和,“还是说,应春和,你舍不得我走?”
“谁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今天就走。”应春和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转身便往院子里去了,健步如飞,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任惟洗漱完去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应春和正在油柑树下的一个土陶缸边站着。走近了,才看清那缸里种了一整缸的荷花。
荷花还没开,水面上浮着一圈的荷叶,不过已经结了三四个小小的荷花花苞,边上还有几个小莲蓬。
任惟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养在缸里的荷花,他这样北京长大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颐和园的那池荷花,此刻略微吃惊地感叹一句,“原来荷花还能养在缸里。”
应春和没理他,神情专注地用手拨弄着一朵荷花花苞,像是将那花苞当成玩具一样把玩。
任惟看得稀奇,也想上手,却被应春和拍了下手,“别把我荷花玩坏了,坏了你可赔不起。”
任惟讪讪地把手收回来,就见应春和摘下来一片荷叶放进边上的竹篮里。
“这是做什么?”任惟对应春和做的每件事都有浓浓的好奇心。
在初来乍到的大少爷眼里,应春和的小院子就像个寻宝窟,遍地都是新鲜玩意儿。
“用来泡茶。”应春和看他一眼,“你喝吗?”
任惟爷爷也爱泡茶,家里名贵的茶饼放了不少,他作为年轻人素来不爱喝那玩意儿,就爱喝冰镇汽水。上班之后汽水喝得少了,喝咖啡更多,只是基本都是为了提神,私心里也不算爱喝。
可这会儿问话的是应春和,任惟没拒绝,点点头,“喝。”
应春和扬了扬下巴,提着竹篮进屋泡茶去了。
任惟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在边上问应春和,“你们这儿都会用缸种荷花吗?我在别处都没见过这样的,怪有意思。”
应春和摇摇头,“不是,就我家种。”
“嗯?”任惟还以为这是当地风土人情,听见否定的答案,没忍住好奇继续追问,“那你家为什么种荷花?怎么想到用缸种的?”
应春和手上有事在忙的时候,脾气会温和许多,有问有答,“小学的时候课本上有篇课文,里面写作者祖母在家里用缸子养荷花。我那时候没见过荷花,放学回家之后就跟我爸妈说起这件事,过了几天我们家就开始种荷花,一种就是好多年。”
任惟听得若有所思,“你爸妈一定很爱你。”
应春和往杯里倒热水的动作一顿,轻轻点头,“是的,他们很爱我。”
荷叶泡茶也是那篇课文里提到的,他们家荷叶长出来的第一年,应春和父亲就摘了荷叶泡茶喝。应春和嫌苦,并不爱喝。
应春和父亲乐呵呵地说,荷叶泡茶清热解暑,小屁孩不识货。
应春和在离岛野着长大的,夏天跟人在沙滩上打球,海里游泳,到处疯跑,晒得黢黑,体质好得不行,从未中过暑。听了父亲这么说,应春和更加不喝了,觉得没什么用。
从北京回来之后,应春和倒是落下了苦夏的毛病,年年都喝荷叶茶。
茶泡好了,武凯也端着肠粉过来了。
做的是肉蛋肠粉,上头淋着武奶奶特调的酱汁,香气四溢。
应春和跟任惟就坐在餐桌上吃。应春和吃饭不爱说话,任惟却一口一句夸赞,将普普通通一碗肠粉夸上了天,听得武凯脸都红了。
小孩很腼腆地搓搓手,“哥,你要是喜欢吃,明天你也上我家吃吧。”
任惟点头,很不客气地应下,“行啊。”
应春和吃完擦擦嘴,看了看对面埋头苦吃的人,“你占人小孩便宜做什么?”转头又对武凯道,“这哥哥有钱,你让他付钱,别白吃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