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璀脑内的小人已经吵了起来:我怎么在他肩上我我我我睡觉是不是骚扰他了他有没有生气我要不要滚下来或者装作若无其事地起来说句谢谢或者对不起——
另一波小人呜呜哇哇地吵着:他他他不是不喜欢跟人接触的吗我这么靠近真的好吗是不是我太死皮赖脸了——
元璀眼睫颤了颤,将呼吸的声音压到与睡着时一样均匀,缓慢地抬起眼看向旁边的侧脸。
齐白晏神色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如墨般的漆黑眸子淡然平静,漂亮得仿佛倒映了一潭幽凉的池水,白炽灯的光线洒落下来,在高挺的鼻梁上拉出一弯如月的弧,拢得俊逸的面庞覆着一层浅浅的微光。
元璀看愣住了。
——他本来就知道齐白晏好看,但是近距离看,总觉得更好看了。
好看得让他脑袋晕晕的,呼吸间全然是快要将他溺死的冷杉气息。
元璀轻轻地张开唇,试图缓几口气。奈何冷杉的气息和他距离极近,甚至就落在了他的呼吸范围里,拉出了一个网,将他所有能呼吸的空气都浸泡灌入了男人的信息素,半点脱离不开。
有些呼吸困难,心脏处仿佛有人悄悄地点起了火苗,冲他早已填满了浓烈柴油的凹陷丢了下去,“唰啦”烧出了一大片。
他受不了地闭了闭眼,脸皮发烫,心跳得极快,总觉得亲密过了头。
元璀之前从未想过会跟人距离如此近,而且还是跟喜欢的人距离如此近,好像一张唇就能蹭到对方的侧脸,用软软的唇瓣在上面撒娇般地挨蹭着,然后被男人低头回吻住,连带着温柔地捞进怀里。
然而这些都只是他自己满脑子跑火车,那人依旧平心静气地继续忙自己的事情,电脑的荧光落在修长的指节外侧,连指骨弯曲的弧度都比常人好看很多,柔韧有力。
元璀闭了一会儿眼,终是控制不住快要漫上来扰乱耳骨的聒噪心跳声,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再次偷眼看他。
男人纤长的睫羽随着视线的变换悄然垂下,敛住了眸底的光。看起来不知为何显得温和了许多,没有白日里那么生人勿近。
元璀心尖仿佛被人拧了一下,溢出了近乎饱胀的甜,他偷偷尝着糖味,暗暗有些愧疚心虚。
像是做错了事,却欲罢不能。裹在毯子下面的手紧张地抠着做活磨出来的茧,掌心里都是汗。
齐白晏动作流畅地敲着键盘,将声音压得很轻,可被他压住的肩膀一直很稳,没有半点晃到他。元璀晕晕乎乎地嗅了下男人的信息素,想要滚进他怀里被占有的想法越演越烈,无尽的被人照顾的安全感像一张网将他双手双脚都制住,妄念的想法刺激又折磨。
后颈腺体如有感知般地泛着疼,很想被人亲一亲或者咬一口。
——鬼知道他来齐家没有多久,就被这个撩人又毫无自觉的冷淡男人折腾得心脏如同坐电梯,上上下下多次,几近窒息。
偏偏还看不出来半点对方的心思,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醒了?”齐白晏感觉到他睡得有些不安稳,未转过视线地淡声道。
元璀:“……”
元璀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晕晕地爬起来,挠了挠头,尴尬道:“齐先生,抱歉。”
齐白晏:“没事。”
他将电脑轻轻合上,起身道:“走吧。”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原先估计会在一点的时候打完点滴,所以肯定齐白晏坐在那里多等了半小时。元璀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低头一看,发觉齐小鲁睡得极其安稳,手背上的针头早就拔掉了。
……想来肯定是齐白晏在他俩睡着的时候让护士处理掉的。大朋友和小朋友一个睡得比一个人沉,热乎乎地抱在一起,黏得好似一个大糯米糍,扒都扒不开。
元璀心里懊恼地捂住了脸,面上更为愧疚,“齐先生,我靠你肩上睡觉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没有。”齐白晏眼睫微垂:“睡姿很规矩。”
元璀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半点嫌弃,略略放下了心。
齐白晏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坐电梯去车库取车了。
元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定了没有流口水的痕迹,皱眉思索陈雅涵每次说他睡死过去的时候闹得一塌糊涂,难不成这次太累了转性了?
齐白晏应该……不会骗他的吧?
不对。
根本没有理由骗他啊。
元璀的手掌握了握拳头,心道:元璀,表现得很好!
*
齐小鲁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打完了点滴被元璀一路抱了回去,全程像团揉散了劲道的小面团,只有在上电梯时微微睁了一下眼,确定了抱着他的人是元璀后,重新安心地阖上了眼,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