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晏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睫微微垂下，脚下的影子被光色拉得长长的，伸手也触不到。
元璀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瞬，忽然像只困兽一样在原地走了两圈，踩得地面砂砾沙沙作响。他的唇瓣张张合合，酒气熏得脸皮滚烫，半晌忍无可忍地愤怒出声，“我不想走！”
这一声就像是在扯着嗓子吼，如同引绳般将他全身的火气都勾了出来。
齐白晏指尖一顿。
“谁说我想走了？你不要自作主张！”元璀“啊”地嚎了一声，烦躁地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像只炸毛的小狗，两只奶狗耳朵难受得拧来拧去。
不等齐白晏说话，他猛地抬起脸，眼睛瞪得圆圆的，顺着上个话题直接迁怒过来，“你这个人怎么脾气那么坏！独断专行！不讲道理！”
齐白晏唇瓣动了动，“嗯。”
元璀：“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强硬的要命！”
齐白晏：“嗯。”
元璀：“总欺负我！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坏脾气！捉摸不透！还喜欢吓我！”
齐白晏：“嗯。”
或许只有醉后才敢这么说，元璀脑袋发胀，像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红着眼眶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忍着粘稠的鼻音骂道：“混蛋！王八蛋！坏男人！”
这几句虽然是在骂人，但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湿润，软绵绵的哭腔般撩得人心尖发痒。
齐白晏：“……嗯。”
元璀咬了咬唇，“我摸不透你的心思，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抱我，亲我，对我做那种事？”
齐白晏没说话。
“你每次亲我抱我……我下面都怪怪的，弄得好脏。之前我还以为怀孕了，瞎买了个避孕棒，就被你怀疑和别人睡过……”元璀迷迷糊糊间想起了很委屈的事情，颤抖地吐出了一口滚烫的气息，鼻尖发酸，鼻音越来越重，“……我、我原先想着哪怕有一个和你的孩子就好……哪怕你不知道。”
元璀顿了顿，眼眶通红，失落又倔强地垂下脑袋，抿了抿唇，“……我一个人养，也可以的。”
这声很轻，几乎听不清，但又异常的认真。
明明只是十八岁的年纪，生病的时候像极了小朋友，身高比自己矮了些，身材也纤细削瘦，手腕看起来一拧就会泛着淤青……那么的脆弱柔软。嘴里却说着这般认真的话语，好像真的曾经在心里下定过决心，要一个人生养小小的宝宝。
而且还是和他的孩子。
齐白晏静静地看着元璀，眸中的神色如暗潮般波动。
元璀拳头攥得紧紧的，呼吸随着张合的唇瓣越来越急，肩膀发抖，被抛弃的羞耻和委屈的复杂情感拧巴在一起，比什么都让他难堪，直到受不住地蹲下来，崩溃道：“……我明明已经决定要忘记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又亲我又抱我，也不说喜欢我，对我做那种事情……我每天都在猜你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的喜欢我……”他的指尖穿插入发间，用力发白，拽得头皮生疼，嘶吼道：“……我真的好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元璀哽咽了一声，唇瓣咬得很紧。
“可最气人的……”他的声音颤抖，像只被抛弃的小弃犬般缩了起来，狼狈不已地捂着眼睛，任由水液从蜷曲的指缝间渗出，“……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好喜欢你。”
汹涌的眼泪失了控地往下流，滴在衣领上的声音异常清晰，一点一点地浸湿了布料。
泪水仿佛滴在了齐白晏的心口，烫得他指尖发麻，心底那一处仿佛有新生的芽，随着变之温热的触感悄然生长，刮蹭到了喉口，痒得厉害。
齐白晏抿了抿唇，靠近要将他抱起。
“你别过来！”元璀一副看到他过来就要咬人的模样，像只龇牙的小兽，“你都不要我了！”
男人的那句“你走吧”刺得他心里发疼，即使在醉醺醺的时候也疼得记忆犹新。
齐白晏停在了原地，慢慢地道：“不会。”
元璀：“胡说！你不理我，还让我走！”
齐白晏：“我要你。”
元璀身形微颤，想要后退的动作收拢，愣愣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男人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认真地道：“我要你。”
元璀呆呆地看着他，鼻尖红红的，眼眶濡湿，很是可怜。齐白晏隐忍着心底泛上来的酸胀痒意，往前走了一步。
元璀身体一震，脸色发白地倔强地道：“可你总是亲我，抱我，又不认账！你不想负责！”
齐白晏死死地盯着他，心知他又是犟脾气上来了，“我想负责。”
元璀愤怒地朝他丢了一把沙，“胡说！你都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