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这么多年也没有真正地走到头,每次走到一半都会犯困到手牵手走回去。等到长大了,元璀觉得女孩子不能总随便牵手,就让她牵着自己的衣角往回走。
西街的晚上很热闹,刚才过来的那一段路边架起了烧烤摊,树杈边挂着“铁路烧烤”的牌子,炭被灼烧出了飘然的白烟,顺着蒲扇轻扇的方向缥缈而去。那大伯他们都认识,早年做做这个做做那个的,现在也闲不下来,说要给自己的小孙子攒点老婆本,即使现在花了眼,还是笑着朝他们招手,问要不要像小时候一样蹭点东西吃。
因这段铁路地势较高,往侧边望去,视线可以无阻拦地到达户城更远的区域,那边灯红酒绿,霓虹灯比西街的小灯泡串要漂亮很多,但好像少了点近在咫尺的温度。
“这里多漂亮啊。”陈雅涵走累了,将高跟鞋脱了下来,顺着铁轨的单边光滑面走。小时候经常玩这种游戏,看谁先掉下来就输了,“哪里不好了。”
元璀:“嗯。”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陈雅涵接通了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打家里电话打好久了都不接,又在外面瞎跑?”
陈雅涵鼻子霎时间酸了,忍住泪意,含糊地道:“没呢,跟元璀溜马路呢。”
陈妈妈:“哦,元璀啊。”她笑了下,“他能听到吗?”
陈雅涵开了公放,“能呢,开公放的。”
陈妈妈:“小璀啊!好些日子没来家里吃饭了,我和你叔叔都挺想你的,外面的外卖不好吃,来家里吃干净。”
元璀凑过脑袋对上陈雅涵递过去的手机:“好的,谢谢阿姨!”
陈雅涵手机收了回来,低吸了一口气,“也没什么事,你们出差也挺累的,早点休息吧,我很快就回去。”
再不挂电话,眼泪就要憋不住了。
手指还没按上挂断键,女人在那边迟疑地道:“闺女,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陈雅涵指尖顿住了。
那边冒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嗯?咋了?”
陈妈妈转头道:“走走走,头发还湿的别蹿出来!”
陈爸爸:“闺女咋了?”
陈妈妈听陈雅涵不出声,紧张道:“咋了啊?咋不说话了,受什么委屈了?”
元璀看着陈雅涵停在了铁轨上,两只高跟鞋勒得指尖泛红,电话拿到了脸边。
许久,她才笑了一声,很慢地道:“没什么,就是想吃你做的鸡蛋面了。”
鼻息湿润的厉害,陈妈妈“哎”了一声,“你哭啦?”
“嗯……”陈雅涵一边手肘抬起,似乎在擦夺眶而出的眼泪,“想得不得了,快哭出来了。”
陈妈妈在那边心焦得不得了,又有些哭笑不得,“嗐,你这孩子……哭什么啊这点小事。”
陈爸爸:“没事没事,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做三顿。”
陈妈妈更年期发作:“烦不烦啊你,不腻啊!”
陈妈妈贴近了电话,“闺女没事啊,回去就给你做,你别想了,晚上早点睡啊。”
陈雅涵:“……嗯。”
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响起,还啪嗒往下流,浸得妆容狼狈不堪,溅湿了衣领。身形蜷缩着蹲下来,坐在了铁轨上,元璀在身后犹豫地看着她,每次对她哭的时候是最没辙的。
尤其是对方失恋被甩的时候,似乎她每次都是爱的要死要活,然后又被伤得要死要活。
元璀试探着道:“今天……没买酒。”
陈雅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是酒鬼吗?”
元璀被拽着坐下来,和她并排地看着西街的天空,身侧的人在抽气忍泪。
“我他妈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来我家,你不就是怕一个人呆着吗?”陈雅涵低吸了一口气,无奈道。
元璀和她靠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天空,话语在心口转了几转,终是说了出来。
“……我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真的很害怕。”
不论是害怕突然变得空荡荡没有人声的屋子,还是害怕心里的那个即将崩溃的声音。
明明只是很短的一个月,但他在习惯了那样的温度后,已经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总觉得似乎一转头,就会有人轻轻地摸他的头发,敲他的脑壳,或者是一个小东西抱着自己的腿荡来荡去。
【“元璀。”】
【“……小麻烦。”】
元璀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了起来,在这除了陈雅涵就满是寂静的铁道边缘,在喉间压制了许久的窒息感被人戳开了一个洞,啪的露出了泄气口,将硬撑住的一口气悄然往外泄。
陈雅涵抱住了他,将他的后脑拍了拍,“你这样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