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虚晃而过，似乎有小狗耳朵竖着，警惕得如同寻人雷达。
第7章
跟踪的人技术很差，齐白晏刚出教室门就已感知到。身后跟着的人躲躲藏藏，从这边墙躲到那边墙，所有的树干、电线杆、汽车都能成为他的遮掩，若不是后面人群略微少了些，齐泽笙估计就看漏了。可即便人多，那道愤恨的目光却如有实质，穿过涌动的人潮扎过来，似乎要在漂亮的少年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未从他身上感知到恶意，齐泽笙偷偷转回眼，“这是你同班同学吗？”看起来和齐白晏年纪差不多大，穿得还是一样的校服，衣服系得规整认真，脸蛋看起来也很稚嫩。
齐白晏：“不是。”
过马路的时候，后面只有几辆卖炸串的小推车，那个少年飞速蹲下身，从炸年糕的间隙间露出一点发丝，看起来头发很软。齐泽笙隐隐觉得有点像什么，但又想不起来，“一个年级的？”
齐白晏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前面的红绿灯转为绿色，模样应该是懒得回答。齐泽笙第一次碰到这种被跟踪的情况，好奇心如同火星子被“嗤啦”点燃，压低声音道：“你跟他熟吗？”
齐白晏抬脚过马路，齐泽笙一步三回头地跟上。小少年看到他们过马路，紧张地从小推车挡板下面探出脑袋，然后戴上卫衣兜帽，快步跟上。过马路的人群又多了起来，他似乎自然了许多，垂着脑袋紧跟着。
“看起来不是坏人啊。”这副架势如影随形，齐泽笙心想这也太像——
齐白晏终于出声，“不用理。”
齐泽笙：“？”
齐白晏声音淡淡的，“一只小狗罢了。”
“——！”齐泽笙终于想起来像什么了。虽然提起来很不礼貌，但就像那种路边敲打了一下，然后费劲跟上的小野狗，毛茸茸地黏着脚跟，死活不松口地咬着裤脚。
齐泽笙偷偷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自己的弟弟满脸冷漠无情，就像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懒得管他跟不跟上来。
小少年跟踪的劲头一直持续到了火锅店门口，齐泽笙和齐白晏坐到仅剩的靠窗位置，透明的玻璃面映着路边来往的行人，六点的光色辗转落下，洒了兜帽一身。齐泽笙边点菜边偷瞄外面，外面的人找了个排队的椅子，坐在外面偷偷地瞄里面，被盯的人却只垂眸看着手机。
齐泽笙在菜单上缓慢地画着圈，一个圈画了半分钟，外面的人以为里面没注意到他，保持着一眨不眨的视线，透过人群看过来。但视线分开了一点到齐泽笙身上时，他抿了抿唇，有些瑟缩退却的样子，乌黑的眸子犹犹豫豫，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齐泽笙忽然意识到，对方在怕自己。小孩子不论怎么吵架打架，身侧站了一个家长，总会显得有底气许多，腰板都能挺得直直。这个少年，好像很畏惧去跟自己这个家长目光对视，所以只敢跟着，不敢过来说话。
齐泽笙心口一软，嘴角噙上笑意，冲外面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小少年一愣，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可身侧的人都没有抬头。齐泽笙点点头，隔着玻璃比划了一下，指着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小少年意识到他真的在跟自己对话，登时双眼微睁，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噌”地起身，将椅子撞得翻到，惊得排队人群一震。
眼见着他准备飞速逃窜，齐泽笙笑的更温和，冲他做了个拜托的动作，邀请他来对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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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璀坐在齐白晏旁边，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他骨子里对长辈都有种顺从的天性，最不会拒绝别人，尤其是看起来很温柔的人。齐泽笙盛情相邀，在他蹿出去之前，就出门将他邀请了进来。齐白晏早就习惯他哥哥的突发奇想，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元璀拘谨地低着头，两只小爪子紧张地攥住膝盖布料，鼻尖冒汗。火锅店里温度比较高，但再高也高不过滚烫的脸皮，被发现跟踪的羞耻心几乎要爆炸，对方还一副不介意和包容的模样。
齐泽笙观赏了一下两个少年排排坐的温馨画面，惆怅感叹地道：“我第一次看到阿晏……在学校里认识了新朋友呢。”
元璀脑袋垂得更低，心道鬼才是他朋友，但话到了嘴边，只剩下很小声的“其实我……”
齐白晏看向窗外。
齐泽笙笑眯眯地道：“一个年级的吗？”
元璀愣怔一瞬，连忙点头。
“年纪相仿的朋友啊，真好。”齐泽笙笑意更上一层，“你是隔壁班的吗？”
元璀摇摇头，“我是文三班的。”
齐泽笙笑得春暖花开，“文科生也很好，能感受历史文字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