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觉得你自己有和弟子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你现在这般模样可真是恶心至极!”
北璟渊推门而出,他倒要看看君尚卿能为那低贱灵兽做到什么程度。
“你母亲……是魔族公主,你身上留有一半魔族血液!我将你推上仙主之位是为……”
君尚卿追到门口,却不见那人有半点停下的意思,他扶门的手握成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言道:“你若不应我,议事厅上我亦会将你身世全盘托出!你母亲的手信可做证据!”
那即将出院子的身影终于有所停顿,北璟渊双手握拳,很快就大步离去。君尚卿紧绷的身子有所松懈,一松懈手臂上的疼痛立马清晰了起来。
他看着北璟渊渐远的身影,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倒下的一瞬间被阿丑扶住。
阿丑看着北璟渊离去的方面,眸色晦暗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璟渊隐于夜色,一路上神情未明,只是该回青川殿主殿的人一路到了萱婉的住处。
……
君尚卿浸在浴桶中,神情凝重,他望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面色苍白,双眸因身体虚弱变得异常柔和,加上眼眶通红,放着这张脸上,竟显得楚楚可怜,怪不得北璟渊觉得恶心,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他轻叹一口气,接过阿丑端过来的新衣。门外早有仙使等候,今日是为白狐南司钰一事,各宫宫主,以及各宫负责戒律、刑罚、督刑的三位殿主都会到齐。清桦叛逃后,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他自然而然就成了碧霄宫新的殿主,清桦殿也改名为尚卿殿,而尚卿殿便是负责管理碧霄宫的刑法。
君尚卿和衣而起,一袭青衫坐在梳妆台前,在镜中看到了身后的阿丑。已经梳洗过了的阿丑,身上没了那股酸臭味,长发如墨,忽视掉他的面容后,那身姿倒是和北璟渊有七八分相似,一样的英姿飒爽。
他将梳子拿起,示意身后的阿丑。
阿丑忙接过梳子,触及他柔软的发,一梳梳到尾,再抬眸本想观摩君尚卿的颜,却瞥见了铜镜中自己那张丑陋至极的面容,阿丑手微顿,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知他的相貌定是丑陋的,却不知竟是这般不堪。
长发被阿丑握在手心,阿丑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看着阿丑并不熟练的动作,君尚卿突然有了讲话的兴致。
“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阿丑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你要原来的名字吗?”
阿丑梳头的手顿了下,也不管君尚卿有没有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随即点了点头。
君尚卿侧身将手伸了出来,阿丑意会,在他的手心写下:“只记得有个渊字,家人唤我阿渊,仙君也可如此唤我。”
渊,北璟渊的乳名也唤为阿渊,但他从未如此唤过北璟渊。
“阿渊。”君尚卿低唤一声,很小声。
阿渊的手有顿了下,布满伤痕沟壑的面容上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眼中的欣喜没有丝毫的隐藏,若是正常的面容,定会看到他面上洋溢着的笑容。
“你脸上的伤应该可以治好,还有你的嗓子也可以治,但是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阿渊闻言,忙跪下磕头。
“起来!”阿渊不敢不听话,忙起身。“跟着我会很苦,我很无趣,也不会关心人,厌恶我之人很多。你若不想跟,我可给你找个去处。”
阿渊摇摇头,因着急忘了对君尚卿的敬畏,直接将他的手拉了过来,在他的手心里写到:“仙君很好,我愿跟。”
君尚卿将手抽回,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好的……
阿渊又指了指君尚卿的手,似乎有事要问,君尚卿会意将手伸了出去,那人低头一笔一划地写下:“仙君为何要帮我这么多?”
对于君尚卿的善意,他是既高兴又带些警惕,他这么一个人,修为尽失,面容丑陋的罪仙,怎么配得面前这个清风霁月的仙者的怜悯。
而且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清楚的知道君尚卿虽然守仙道、品格为人无可挑剔,但绝不是一个热情心善之人,反而这仙人身上的淡漠有时让他觉得十分的刻薄。
“你的眼睛,你眼中的目光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故作深沉,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心中所想的目光。
“那是谁?”阿渊又写到。
门突然被打开,两排仙使各立一旁,她们手中拿着灯笼,规规矩矩俯身等候,想来是来接君尚卿去往议事厅的。
君尚卿起身,看着身后立着的阿渊,淡淡道:“像年少时还未逃出我手掌心的北璟渊。”
随着君尚卿被仙使簇拥着离去,门亦被关上,陷于黑暗的阿丑闻了闻手中的梳子,是独属于君尚卿身上的清香,月光透过窗映在他半脸疤痕,显得他表情晦暗莫测,他目光暗淡,似有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