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闻变态师尊身死道消,宗门要他继任新任摇光峰峰主,钟弈方才结束了漫长的修行之旅。
回到宗门之后不久,仙魔之争开始了。
事情发展到最后,逐渐演变成四界混战的局面。
自此以后,四界关系破裂,边界地区常有交战。
钟弈与昔日旧友彻底决裂。
应北辰被体内魔性主导,杀兄弑父,甚至还在钟弈不知道的时候囚禁了南渐微。
简方南盗取未婚妻命格,成了只罗刹鬼,踩着无数小鬼的尸骨登上了鬼王之位。
剩下的那些老友大多如此,同样走上了条不归路。
钟弈有心阻止他们走向自我毁灭,奈何他人的决择最是难以更改。
他有心将好友引上正途。
可……究竟什么才算正途?
自己走的路子就一定正确吗?
钟弈茫然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正确与否的标尺,钟弈无力改变。
只可惜了当时那批满腔热忱的少年人,他们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少时最厌恶的模样。
曾在十二弦的阴影下救了四界众生的少年,在今时今日,又亲手将众生推入苦难的泥潭。
追根究底,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而已。
种恶因,得恶果。
种善因,却不一定能够收获善果。
之后的日子枯燥乏味。
为救故人之子身死时,钟弈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啊,他也惧怕死亡。
主系统托管了他的身体。
钟弈自己则成了一只漂泊在外的魂灵。
他的身边没了唯一能够信任的惊阙剑。
也没有了系统卡牌。
钟弈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时间一晃而过,他与二宝再次重逢。
用逢春剑意化解双毒的时候,陷入昏迷的钟熠总会无意识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钟弈就算再傻也能知道,他的二宝有心上人了。
那人在二宝心中的分量大概率要比他这个消失了数年的哥哥重。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么多年过去,二宝的确对他生分了不少。
他用钟熠的眼睛看到了现世的风景,也见证了二宝的成长。
可对方却一无所知。
死亡从来不会把他们分开,但遗忘会。
钟弈辗转反侧地想了很久。
他对小熠的心思本就见不得光,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给自己挖坑埋雷。
搞不好了钟熠还会疏远他。
试想,一个数年不见的哥哥突然诈尸,甚至还跳出来跟自己的血亲说:我喜欢你。
这未免太荒谬了。
过去那些年,钟熠未曾从钟家人身上得到多少亲情。
父亲给了二宝优渥的生活条件,却没给他足够多的关爱。
钟熠渴望亲情,那么钟弈这个做哥哥的就顺其自然地给他关照。
至于剩下那部分缺失的情感要由谁来填满……那便与他无关了。
他是且只是二宝的哥哥,不会是其他的什么人。
灵山秘境里那三个月的陪伴已经足够了。
世界壁垒濒临破碎之时,沈倦迟迟未回。
无人知道灾难何时结束,也无人知道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二宝在他的怀里一点点丧失生气。
钟弈只得按先前的计划来,割裂神魂,让自己变作不尽树去修补裂隙。
亲眼目睹哥哥散魂,钟熠的神智短暂回归,他发了疯地使用溯洄,不断回溯时间。
成千上万次的时间回溯,寿命被一点点耗空。
最终连溯洄这样的神器都撑不下去了。只剩最后一次机会时,溯洄崩裂为两半。
这次的钟熠终于赶在哥哥散魂前恢复了神智,他主动变作不尽树,堵住了越来越多的裂隙。
属于鸿元大陆的钥匙归位之时,兄弟俩看到了母亲的残魂。
生命树的能量温和地将钟熠包裹,只待来日让他重新变作人身。
一个月以后,裂隙被某种力量彻底修复,就连异界恶兽也被驱逐了大半。
钟弈知道,这代表沈倦他们成功了。
奈何一切都太晚了……
钟弈有心想要守在不尽树旁等待二宝归来。
可两个兄弟世界已被彻底分隔开来,世界法则也被重新调整。
他作为现世的钥匙,理应尽早归位。
最后拜访过尚且在世的几位旧友后,钟弈回了巫族,在不尽树旁守了三个月。
修改过后的世界法则对突破世界壁垒的行为异常敏感。
回去了,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下。
越想留住什么,什么就消散得越快。
他们只能顺其自然。
淡青色的风种依依不舍地贴在他的袖口、颈间。
钟弈眸色一软,挨个捧起它们,将这些小东西放回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