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后依旧垂帘听政,加上奉先帝遗令辅政的柳首辅,朝廷大权握在柳家人手中。
这一次敢冒着被天下人指点的风险,也要逼他入京的,恐怕也是柳家人。
他不能等待父王来救,若父王胜了,或许他有活命的机会,但柳家人更会以他为人质,要挟父王。
若父王败了……
李翊暗中唾了一口,呸,父王可是大燕战神,怎会战败!
胡乱想了一路,最后是梁易扣窗的声音将他唤醒。
“世子,诚王府到了。”梁易入京后,便恢复了冷淡模样。
李翊应了一声,先行下车,再将连珠扶了下来。
他抬头打量着京城的这座诚王宅邸。
这是当初先帝赐下的的,父王只在刚分封王位后的一两年住过几次,至于李翊,更是没有印象。
主人不在,王府也无人打理,虽然表面上看去装潢簇新,但李翊一眼就看出,门上的青漆,才刷上去不久。
一个唇边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高男子带着下人站在门外,见了李翊,点头哈腰地迎上来。
“奴才张兆福,拜见世子。”王兆福是京城王府的长史,管辖府中诸多事宜。
李翊淡淡地叫起,梁易朝他拱手行礼,而后便带着部分锦衣卫回宫复命了。
王兆福吩咐几个下人,将李翊的行装抬进去,自己走在前面,迎李翊进府。
“奴才盼星盼月,总算是把世子爷给盼来了,您的东院已经收拾出来了,爷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尽管吩咐奴才。”
王兆福笑得不见眼尾,李翊不曾听父王说起过他,料想这人应不是个忠心的。
心中狐疑,李翊脸上却噙着笑,同王兆福客气几句,一路打量着王府中的景色。
看着倒是亭台楼阁,假山荷池样样俱全。
李翊眸光微动,这王兆福做戏也不知做个全套,那假山上连青苔都没有,一看就是才移过来的。
进了东院,李翊看着金碧辉煌的卧室,不禁蹙眉。
“辛苦王长史,本世子不喜奢华,这些都撤下吧。”李翊指着博古架上那些金玉摆件,吩咐道。
王兆福的笑容一滞,连连道歉,亲自带着人把东西搬走了。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崔秀才愤愤道:“爷,您瞧见了吗?那姓王的就是在敷衍您!”
李翊慵懒往榻上一靠,轻嗤一声,“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得爷看在眼里?”
不过是宫里派来监视他的一条狗罢了。
连珠收拾着李翊的衣物,打开衣橱,一股呛人的木头味扑入鼻中,她捂嘴咳嗽两声,转头对李翊道:“爷,奴婢还是把衣裳放箱子里吧,这木头味道着实难闻。”
李翊是个狗鼻子,又喜洁,这味道沾在衣服上,指定要闹脾气。
李翊点头,起身将屋子里的陈设打量了一遍,无一例外,几乎都是新搬来的。
他冷笑了几声。
晚间,王兆福过来请示李翊,是否要摆膳,他谨慎道:“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今儿的晚膳奴才吩咐厨下,做了些岷州菜色,爷若是还有别的想吃,奴才再吩咐人去做。”
李翊不耐烦地挥手,“行了,爷不讲究这些,你退下吧,无事不要来烦我。”
王兆福低头称是,摆好饭菜,弯腰恭敬地退了出去。
走出东院,他回头,一口唾沫啐在墙根。
身边的小厮小声道:“王爷爷,这世子可真难伺候,他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王兆福哼了一声,“神气个/屁,等着吧,小崽子闹腾不了几天。”
他仰头看向乌云翻涌的天,意味深长地笑了。
“与天斗,这是在找死啊……”王兆福念叨着,负手悠哉离开了。
此刻的勤政殿中,梁易正在向李钰和柳太后禀告这一路上发生之事,听说李翊被刺,李钰拧起了眉。
他偷偷瞥了一眼柳太后,见她脸色如常,心中顿生怀疑,难道是母后派的人去刺杀李翊?
待梁易说完,柳太后淡淡道:“辛苦梁爱卿,明日是重阳,宫中设宴,你替哀家传个话,请世子入宫赏菊。”
梁易领命而去。
李钰心中隐隐有些不满,母后做事越发自专,他好歹也是一国天子,为何她想做什么,从来都不同自己商榷?
只是看着柳太后凌厉的眉眼,李钰最终还是不敢说话。
“前几日长兴传来消息,策鞑二王子领兵五万,直奔长兴城下,我儿可想过,之后该怎么办?”柳太后看了过来。
李钰犹豫道:“朕以为……朕该为王兄保障后方,备齐粮草及人马,随时增援……”
柳太后摇头,眸中满是失望,李钰不由紧张起来。
“皇儿,你可知,若长兴失守,谁会背负骂名?”柳太后慢悠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