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攻下符城,当地乡绅供上花园一座,内有温室,寒冬日,百花竟活色鲜妍,未取花园,只摘的一朵三色牡丹,附信与卿。”——还有这种,用各种新鲜玩意儿讨她欢喜的。
“驻军于此,休养生息,偶然见巷中两稚童嬉戏,宛若你我幼时,卿可忆否?”——也有试图用小时候的回忆来挽回的。
……
连珠颇为头痛,她从未给他回信,但李翊似乎根本不在乎,还是一封信一封信的寄回来,连珠叹了口气,将他的信压了下去。
就这样吧,等他写烦了,应该就会停止了。
他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看完一卷书,连珠起身净手,准备上床歇下。
上回租下的铺子,她已让人重新装潢过,定制的家具隔几日也要完工了,只等布置好,就能开门。
连珠给她的画斋,起名为“兰室”。
一是有君子如兰之意,丹青为雅事,她希望入“兰室”之人,能感到怡心。二来,她的画室,想做些与别人不一样的事。
连珠从前在府里时,常感觉女子地位的卑微,她的丹青技艺,不输男子,但只因她是女人,画作便只能藏于闺中,最多只能给别人画些花样子,连珠倍感不公。
她接触到的,府里许多丫鬟婆子,于丹青上都有些天赋,画花画鸟,甚是生动,想来在外面,也有许多女子,热爱丹青。
她想要让女人的画,能堂堂正正地与男人的画挂在一起。
这世间的女子,亦如生在悬崖深谷中的幽兰,风雨飘摇,依旧顽强生长着,她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女子,同样能和男子做一样的事,甚至能比男子更加出色。
只是当今女子经商已是被人看不起,她的想法,或许太过大胆,还是得从长计议。
不过有了想做的事,连珠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她翻了个身,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的诚王府中,韦氏正为难着。
张嬷嬷忍着笑,给韦氏倒了杯热茶,劝道:“主子,世子难得求您什么,不若就依了他吧?”
韦氏拧着眉,冷哼了一声,“他是没求过我什么,难得求一次,就是这么为难的事。”
她揉了揉额角,没好气地看着桌上的信笺。
先前李翊受伤,王府中竟然都没收到消息,还是锦心回家探亲,从邻居口中听说了此事,韦氏又惊又怒,差人去徐州探信,却被告知,世子已经醒了。
李翊在信中让她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已然好转了。
她怎能不担心!
韦氏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诚王从前也时常出征,可她后来待他冷情,并不如何惦记他,也就是他死后,才有些伤心。
可长生不一样,他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是她唯一的孩子,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她都恨不得难受的是自己。锦心说,长生是被敌人用箭射中了胸口,韦氏虽未亲眼见到那场景,却也知道凶险。
她埋怨李翊为何不向她报信,却被他三言两语给哄好了。
李翊说,日后有什么事,一定会先告诉她。
这次寄回来的家书里,李翊便写了洋洋洒洒两页纸,只是求她帮忙的事,让韦氏有些为难。
他说他心慕连珠,但惹了连珠生气,求自己将连珠留在岷州,等他打完仗回来,再亲自去追回连珠。
“从前他不说,连珠要走,也没什么表现,我以为他不在乎呢?人姑娘如今过得好好的,又离开王府了,他倒好,让我去把别人留住,我拿什么留?”
韦氏气闷,这长生,长了一张嘴,平时看着也挺能说会道的,怎么到了心仪的女子面前,就成了锯嘴葫芦?
她都倒了闲怡弄孙的年纪了,还得帮儿子追姑娘?
张嬷嬷笑道:“王妃,您还不懂世子吗?他啊,从前那是没开窍,以为连珠在他身边,就是他的人了,谁能想到连珠心里想走呢,这不,出现危机了,才知道慌了。”
韦氏一愣,“什么危机?”
张嬷嬷笑得更加揶揄,“老奴听白薇说啊,她之前去找连珠时,发现连珠和一个姓段的公子交好呢。”
韦氏顿时坐直了身子,紧张道:“真是如此?”
得到张嬷嬷肯定后,韦氏也笑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长生啊……要我说他什么好呢,打小就这样,喜欢的东西不珍惜,失去了又惦记一辈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