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寨主才来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了。”
窦三娘只当他是编来骗自己的,哪晓得竟然被人找上门来,顿时觉得没了意思。更何况,他俩表亲兄弟,暗地里居然以夫妻相称,实在不齿。
“也罢。”她扫兴地哼了声,“算老娘这次看走了眼。”
话虽这么说,可对上跟前人俊美绝伦的样貌,难免觉得不甘心,心头既膈应,又恨得咬牙切齿。
船外头响起一溜小跑,有个水贼找过来,对着窦三娘抱拳道:“寨主,有要事相商!”
窦三娘一颔首,朝卫戈道:“今天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步履如风地出了船,跟着报信水贼远去。
过了许久,林晗才低声问道:“窦三娘什么来历?看你好像挺怕她的。”
“倒不是怕她,”卫戈把他的手牵起来,紧紧握着,像是怕人丢了,“她以前是禁中高手,辛诸还没统领天狼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号令着聂氏门下一众爪牙。我小时候见过她一面,担心被认出来。”
林晗仔细一想。窦三娘出自禁中,说不定跟他也打过照面,难怪会说眼熟。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识破。
至于卫戈,他小时候至今都有十几年了,模样相差太大,只见过一面,更不可能发现端倪。
窦三娘手段厉害,行事毒辣,平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玩弄长相俊俏的男子。光是玩还不够,玩腻了便会下毒手,把人活活折磨死。一到深夜,她住的地方时不时会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
卫戈忽然道:“她是辛夷的母亲。”
回想起表面泼辣,实则善良细心的辛夷,林晗抬起眼睛,匪夷所思:“这……两人一点都不像啊。”
“是生母,也是她的杀父仇人。”卫戈无力地弯了弯唇角,“不说她了。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晗心知他问的是什么,垂下眼睛,目光左右飘忽,轻声道:“我是故意那样的,想让她放过你。你不许再提了,就当没听见!”
“再叫几声让我听听,我就答应你。”卫戈单手抱臂,笑看他。
林晗嘴硬道:“你还年少,别脑子里都是些不正经的玩意。”
卫戈突然凑近他的脸,极为认真地端详。林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飞快地眨几下眼,问:“你看什么?”
“唔,”他稍稍退开了些,“我看你挺正经的。”
林晗怔愣一瞬,弄懂了他的意思,脸上霎时通红。
他深吸口气,被卫戈搞得满腔柔情,酝酿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脑袋朝他耳边靠过去。
卫戈一见这情状,身子熟练地向他倾斜,快要碰到嘴唇时,被林晗按住肩膀。
“你做什么?”
卫戈僵住,这才明白他不是想要索吻,白白失去一个听他再叫两回的机会。林晗今日格外焦躁,这一段插曲过后,心底那点旖旎的情愫顿时消失殆尽。
他捂着唇笑了两声,眉间微微皱着,道:“罢了。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说回正事,卫戈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帛。林晗本有些神思恍惚,盯着船外晃荡的波浪出神,辨认出他手里的是密信,立马接过来看。
楚王拔营退兵,在水贼眼里就是吃了败仗,灰溜溜地遁逃了。帛书上写着人数时辰,约莫今夜二更时分,来赎人的船只就能到达南岸。
姓段的让他写信时狮子大开口,要了众多诸如钱财粮食,绸缎缯帛的物事。草草估算一下,要是用一般的货船,得装满满五艘。
他看完便将帛书烧毁,眉间的忧虑稍微淡去,叹道:“好,越快越好。母亲和玉善还在贼人手里,我心里实在是煎熬。”
如今得到消息,他总算安稳了些,静等着夜晚到来,把这几天受的罪连本带利还回去。
傍晚时分夕阳昏黄,普照在冬日白茫茫的山水上,有股恹恹垂老的倦意。天色还没完全变黑,北风又鼓足了势头,凶猛地号哭着。
等到入夜,外寨各处亮起火把,漆黑的夜幕下,宛如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探子确认楚王已经退兵,把好消息带回船寨。一众水贼得意欢喜,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赶忙置办宴席,势要畅饮达旦。窦三娘先前对卫戈骚扰不成,仍未断了心思,心中又生一计,请他与众贼一同吃喝,想趁这机会把人灌醉。
林晗听说他要跟水贼一块吃饭,睨他一眼,啧啧有声:“这个姐姐真是记挂你,你该不会英雄难过美人关,喝得五迷三道的,就从了人家吧?”
水贼办宴席找乐子,受苦受累的还是苦工们。白天便宜了他们,晚上却要忙里忙外地干活伺候。林晗长得细皮嫩肉,监工就把他招去端菜送汤。一想到要伺候水贼,还要看着别人对自己的人动手动脚,言语调戏,他心头简直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