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枫眸光撇来,眼中的凶光让纱羊瑟缩着后退了半尺。
“我们的确败过,”红枫纠正道,“但主人败的不是神,是佛。何况就算她真的败在过神的手上,只要她应战,我等就绝不会怯缩。”
司樾走了三千年,可不论何时,只要她回来,她照旧能随时调遣曾经的旧部,照旧是那个混沌上下都认可的魔主。
这样的信念在天界十分常见,可对自古以来割据的混沌来说,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众魔并没有战胜天界的把握,可他们看见司樾冒死救回恒子箫,便知道,如果有一日陷在泥潭里的是他们,那混沌、那司樾也会像捞恒子箫那样,不惜代价地捞他们上来。
纱羊尚不理解,可她同样也这么做了。
在求见不到文昭之后,她义无反顾地跑来了混沌。
司樾是魔,她是仙。本该是不两立的身份,可不知不觉中,就连纱羊都早已将司樾认为了最大靠山。
在她理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前,她心中已然笃定——司樾一定会帮他们的,一定会。
砰——!
一声巨响自宫外传来,震得整个混沌宫都颤了颤。
中城之上,一道巨剑破水镜而上,银黑色的巨剑周身环绕着浓厚煞气。
它斜指天幕,与俯冲而来的万名天兵碰在一起。
乘势而下的天兵面前竖起一面结界,凝聚万人之力,对抗破天而上的巨剑。
煞气缠身的巨剑丝毫不退,泰山般稳固空中。
半晌,一点破碎之声微不可察地响起。
万人屏障上,自剑尖处露出一丝裂纹。
这丝裂纹飞速蔓延,赫然之间,那巨剑破屏而上,刺透了结界,冲进天兵阵中,撞得人仰马翻,以一力破万敌,朝着啻骊袭去!
“喝!”一声高喝,天穹之上的六戟神君背后浮现出巨影。
「法天象地」
他所幻身影,头顶天、脚踏地,手中战戟如银河长短,一戟抵住了那冲天而来的魔煞巨剑。
两兵僵持片刻,他双手握戟,将巨剑猛然挑飞,打回了地面。
巨剑反冲,在触碰到水镜下的城郭前,一道黑影破水浮于空中。
阴风凛凛,那高大颀长的身影上的黑袍便也鼓鼓翻飞。
他脸上一条白练蒙着双眼,练尾迎风抽舞,成了那黑影中唯一的两抹亮色。
被打回的巨剑疾速冲他刺来,男人垂首而立,不动一寸,唯衣带飞摆。
那剑尖离他一尺时骤然停下,如恶犬认出了主人,兀地掉头,再度指向了外敌。
“盲剑——”六戟神君翻转战戟,戟刃破空,戈声泠泠,“多年不见,让本座来会会你!”
“呵。”盲剑下颚微抬,倨傲道,“这世上只有‘剑戟’,从无‘戟剑’之论。”
六戟神君不同他辩驳,他身后法天象地所幻巨影斜挥巨戟斩下。
湿重的乌云被破开一道光路,风流云散,半边天幕皆被那战戟巨影所划破。
盲剑下颚微敛,身旁魔剑煞气翻涨腾涌,横冲而上,于高空之中拦住了那斩下的战戟。
兵戈交撞,神魔二力互抵,所生余波将震荡开来,方圆数十里无人胆敢踏足其中。
蓦然间,一张浩瀚无垠的棋格覆在了水镜之上。
九重天乌鹭神女抬手,指尖钳一白子。
她挥手掷子,数枚白棋自云端射向水镜上的棋格当中,将九星占满。
神女高唱,“点兵,落——!”
九星方位上,三万天兵奔涌而下。
地上良璞抽出斩马长刀,七尺有余的长刀挥而向前。
刀光为烽令,城中预备的数万魔兵迎敌奔袭,与九星下的天兵斗在一起。
底下混战一团,天上乌鹭睁眸,一瞳玄黑,一瞳苍白,将底下九处战局收入眼底。
她一双黑白广袖蹁蹁跹动,再度朝中城落子。
“相思断,梅花五,隔二关,三三侵分,愚形之筋——”
整个中城俨然成为了乌鹭手下的棋盘,凡白子落,其对应方位的天兵或攻势凌厉,或防御增强;凡黑子落,所对魔兵必被削弱实力。
这一招[星罗棋布]和水袖的[水墨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增强己方,削弱敌方。
战局一发不可收拾,将对将,卒对卒,整个中城已彻底沦陷在了兵乱之中。
喊杀震天里,有一抹悠悠扬扬的笛声传来。
混沌宫宫门之上,水色蓝裙的媿姈横笛敛眸。
笛音随风,遍传天下,散落城中。
所闻之处,妖魔振奋抖擞,仙神眼花心乱。
媿姈眼睑微抬,一双猩红魔瞳望向高天上的乌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