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他以外, 其他路人虽是跪了可并不胆战,相反, 他们极其好奇司樾的模样。
被叫起来后, 他们往后藏了藏, 却不离开, 依旧暗搓搓地偷看。
毕竟混沌界里关于司樾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里的普通小民谁也没有见过她。
如今本尊莅临,又是这么一出好戏, 谁能舍得离去。
“进来罢。”司樾又道,“咱们可得好好唠唠。”
良璞心下一紧, 瞌眸应道,“是。”
他起身, 没有看后面的鹫司一眼,抬步往门里走去。
鹫司膝前的地面湿了一片。
他恍惚地起身,亦步亦趋跟在良璞身后,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行走间,良璞腰下悬着的厉鬼令微微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冷光,照得鹫司睁不开眼。
银令之上,那狰狞凶恶的厉鬼正死死地瞪着他,仿佛随时都要将他吞吃入腹。
看着那暴突的鬼眼,鹫司只想立刻昏死过去。
自己好不容易才来了中城,一直期盼着能觐见魔主。
他连敬贺之物——三匹天魔蚕丝都备好了,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觐见却是这等场景。
他反复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言行,越是回想就越是眼前发黑。
鹫司是不知道魔主的脾气如何,但他的顶头上司——良璞可绝非良善之辈。
今天的事,就算魔主饶他,良璞也绝饶不了他。
进入正厅,不等司樾说话,良璞便再度跪下,“末将知罪。”
他跪下了,鹫司便也紧忙跪下。
司樾支着头,一腿屈起,踩着椅边,斜窝在椅子里。
“你闭嘴。”她扫向良璞身后面色苍白的鹫司,“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鹫司一愣。
这还能是什么地方,这不就是他家么。
他迟疑地打量了眼良璞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后,犹疑着怯怯道,“这是……罪臣的…寒舍。”
司樾偏头,“那你知道,它上任主人是谁?”
鹫司哪里知道这房子的上任主人是谁,买房子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去办。
可魔主这样发问,他也只得绞尽脑汁去想。
电光火石间,鹫司隐约想起,管家买了房以后,似乎同他说过:这房子废弃很久了,按照混沌律法,超过三千年无人居住的宅地就收归房管司。
这一套正是管家从房管司买来的。
“似乎说是……上任主人姓…柳?”
鹫司目光游移着,当瞥见座上女人束发的柳枝后,他骤然明白了那上任房主到底是谁。
恒子箫也是一愣。
难怪……难怪师父会从这条小巷经过,也难怪她处处娴熟,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中。
鹫司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磕头,“主君恕罪,罪臣实在不知这是柳先生的…”
“闭嘴——”司樾嫌他聒噪,皱了眉,又看向良璞。
良璞脸上古井无波,他两度下跪请罪,便是因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他的事儿么?”司樾问他。
良璞抱拳,干脆了当地承认,“末将失察,不知此人竟玷污了柳先生故居,请主君赐罪。”
“房子就是用来住人的。”司樾淡淡道,“他自己定的规矩,既然三千年已过,这宅子收归了房管司,那谁都可以买下居住。”
她瞥着良璞,“我问的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你的散骑常侍的么。”
良璞一愣。
见他这幅神态,司樾不由得哼笑出声。
她指向地上的鹫司,对良璞道,“关心一下吧,看他都要脱水而亡了。”
鹫司面前的地板上一片汗印。
他双手撑地,面色惨白如纸,两股战战,已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良璞拧眉,低声质问他,“怎么回事!”
“我…罪臣、属下……”鹫司闭眼,在良璞冷厉如戈的目光下 ,终究是如实坦白道,“属下纳了一只天魔蚕为妾。”
良璞眯眸,不需多言,直问要害:“什么时候的事,她生了几胎?”
“两、两百年前,就是那次迎战鬼牛的途中发现的她……”鹫司磕磕绊绊道,“生了六十…不,一百…一百六七十胎……”
良璞眸色顿时又锋利了两分。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你明知道我在派人搜寻天魔蚕的后裔,你却将人扣在自己家里?”
鹫司的罪恶之处不仅是行贿受贿,如今,灵羽的身份已极其特殊。
牛鬼屠杀了天魔蚕一族后,仅剩下灵羽这一只雌蚕,她的存在非比寻常,关系着天魔蚕这整个族群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