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现在想起收拾那什么牛了?”司樾笑看着他们,道,“媿姈来求你们时,你们是怎么说的——‘什么鬼牛鬼马的,老子还不放在眼里’,怎么我一来,你们倒记起他了?”
“那都是逞口舌之快,不是有心的!”妖魔们连连求情,“求您饶过这一回罢!”
殿中央求声一片,司樾却不为所动。
僵场之际,红髅琲中,两颗赤色骷髅的其中一颗浮起红烟,里面的媿姈走了出来。
见了她,狄虎脸色更加僵硬,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
媿姈轻叹一声,对司樾道,“算了,眼下击退鬼牛才是正事。其他的,以后再说罢。”
“是、是!”蜥蜴精连忙点头,“就让将军先去沥泽吧!”
“去什么去。”这一次,媿姈的求情也不管用。
司樾一招手,搂着旁边杵了半天的恒子箫坐下,抬眉一笑,“你们都不急,我又有什么可急的,这混沌也不是我的混沌,都是你们一寸寸打下来的,我的家只有混沌宫那巴掌点地儿,其他的关我什么事。”
媿姈蹙眉,她给狄虎使了眼色,让他先去沥泽,等司樾气头过了再回来。
狄虎抬眸瞄了眼司樾,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往外走。
还未出门,司樾双脚往前面的小几上一搁,慢条斯理地扬声,道,“我看谁敢动——”
她勾着恒子箫的脖颈,嘴角一斜,眼底幽深发暗,“作乐,继续作乐!取酒来!”
第142章
混乱的殿内落针可闻, 只有司樾手中念珠来回碰撞的轻响。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响声令时间都滞塞了起来。
恒子箫被迫倚在司樾身上,他看得出媿姈有些为难。
媿姈似乎是想要缓和这里的气氛,但司樾是在给她出头, 她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撤梯子。
来混沌不过个把时辰, 所见所闻却让恒子箫感触颇深。
他悄悄扭头, 看向身旁的师父。
师父对他一直是照顾有加的,譬如此时,她知道恒子箫刚刚飞升,心里混乱得很, 这样紧张的场景会令他更加无措, 遂特意扯了他到身旁坐下。
司樾的手始终圈着恒子箫的腰,让他知道,她的怒气和他无关,他不必多想。
媿姈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狄虎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断然软和不了;她又不好去灭司樾的威风,媿娋乐得看事情闹大。
这种时候, 司樾是越劝越恼, 须迂回而行。
眼下, 恒子箫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她顿了顿, 倏尔转身, 对着下面的蜥蜴精和伥鬼们轻斥道,“没听见么, 取酒来!到了这鸠山还在混沌宫前面呢,我们也不急。上回怎么说的——要我给你们助兴?好, 我今天就给你们补上,快收拾了地方, 给奶奶把位置腾出来!”
底下的妖魔们面面相觑,媿姈又喝了一声,“没长耳朵么!”
“是、是!”
他们赶忙动了起来,收拾上百头巨猪,清洗殿中的猪粪,碎的换下、倒的扶起,百来号人忙活着,前所未有的高效。
恒子箫略带敬意地望着监工的媿姈。
和同他吃饭时温和慈善的模样相反,此时的她腰背笔挺,下颚微收,秀丽的眉眼间有一股娴熟的女主人姿态。
那“奶奶”二字,司樾用着,像是流氓女匪,可到媿姈口中便字正腔圆,果真有压人一辈的慈威。
他想起赤枫介绍混沌宫布局时的场景。
媿姈不愧是掌管混沌界大小庶务的“魔后”,秀外慧中,和蓝瑚一样,是个极其聪慧又不失良善的当家主母。
媿娋曾说,师父是把媿姈当做了母亲孝敬。
恒子箫没有母亲,可他想,自己幼时所幻想的母亲,大抵便是媿姈这般模样。
狼藉的殿内被打扫一净。
落座之后,众人硬着头皮上了舞乐。
舞姿秽.色,曲乐暗昧,气氛却是一派冷寂。
众妖魔罚坐似地低着头,谁也不敢动作一下。
数十名倡优的表演只有司樾一人欣赏。
她肩膀斜靠在一侧扶手上,伸直了腿,脚架在恒子箫腿上,手里扯了串葡萄,吧唧吧唧地吃着。
媿姈立于她下侧,素手一抬,一柄长长的骨笛横于胸前。
她幻出了本体骨笛,配合着场上的舞乐,发出呜咽的笛音。
悠扬的笛音飘绕在殿中,其中魔力缓解了沉闷的压抑。
在她的笛声中,如履薄冰的众妖魔呼吸顺畅了两分,一曲之后,司樾的眉眼似乎也弛缓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