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娴月摆手,“你一个几百岁的小丫头知道也无用。前后已有三位武神为剿他而入混沌,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打得过他,我还是去死罢!”
“……”后面的事,恒子箫大概猜到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师父也有如此天真单纯的时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依我看来,柳娴月也单纯得很。”媿娋道,“他不善武斗,却有蚕食鲸吞三界之智,偏又长了一副菩萨似的软肠子。”
柳娴月清楚地知道,天界的强大不在个体,而在严明的纪律。
神王往下如络子一般,将所有神仙捆绑在一张网上。
而混沌的弱小在于散乱。
司樾固然强大,可以帮他杀死灭他族人的那一支仙脉,可天界对混沌同仇敌忾,一旦有仙坠入魔手,整个天界都会震怒。
这混沌界里,没有任何一个魔可以对抗整个天界,因此,柳娴月心中再恨,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他要做的第一步,是将这个混乱割据的混沌形成统一。
“统一了之后,他却心软了,舍不得这井井有条的江山、 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更舍不得司樾为他吃苦,便把那灭族之仇放去了一边。”
恒子箫垂眸。
可惜,这些柳娴月想守护的东西,最后还是毁了……
连柳娴月自己,也死在了他最恨的神仙们的手上。
或许便是如此,师父才会暴怒,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势要灭了天界。
媿娋往后一靠,“好了,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这被尘封了数千年的旧事,因为恒子箫而一一打开,有些事,连媿娋自己都差点忘却了。
看着面前年轻的男人,媿娋恍然间发现:原来,她真的已经活了很长的岁数,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
“多谢您。”恒子箫冲她低头致意,“晚辈受益匪浅。”
在听了这漫长的故事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有追不上师父的挫败。
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是功力,也是经历。
他自以为曾经沧海,可和师父相比,实在是一张寡淡的白纸。
师父自然是无所谓他有没有在修真大会上获胜的。
那一场比赛、那一两次胜负对师父来说,只是场孩子间的过家家,输了没什么大不了,赢了也不值夸耀。
即便是所谓的飞升,在师父眼里,或许也只不过是婴儿蹒跚学步而已。
他还有得要学。
“好了,你在我这儿待得也够久了。”媿娋抬手,殷红的指甲扬起,她开口,道,“赤枫,要看就进来看,偷偷摸摸的,叫人笑话。”
恒子箫一顿,紧接着便见院外走来一红衣白褾的男童。
这男童长得极其标致,一对圆眼如琥珀般晶莹剔透,脸上还有一醒目的印记,形状如同枫叶。
他生得好看,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好。
“娋姑姑,”男童盯着恒子箫,低声问:“这是谁。”
“如你所见,”媿娋轻飘飘道,“他是仙。”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赤枫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欲化箭穿透恒子箫似的,冷声问:“天界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媿娋起身,柔荑不轻不重地搭在了恒子箫肩头,“他是司樾的徒儿。”
赤枫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恒子箫。
恒子箫对他一点头,简单介绍了自己:“恒子箫。”
“他才刚刚成仙。”媿娋竟好心地帮恒子箫说了话,“你也别太敌视他了。真要论起来,如果不是他,司樾也回不来,况且,他原是魔身,是司樾非要他修仙的。”
听了这话,赤枫脸上的敌意转变成了疑惑。
“主人为何要让他成仙?”
“这是天界和司樾的约定,只要他能成仙,司樾就能回来。”
“原来如此。”赤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恒子箫的表情里多了两分同情,“这么说,你是被神仙们利用了。”
在赤枫眼里,恒子箫俨然是个好不容易修炼成魔,却卷入了神仙们的阴谋里的可怜人——什么阴谋?
天知道,反正就是神仙的阴谋。
恒子箫没有辩驳,这话也无可辩驳,唯一值得更正的是,他卷入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司樾刚回来,忙着和你姈姑姑亲热,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得空。”媿娋搭在恒子箫肩上的手往前一推,将恒子箫推去了赤枫身前。
“她把这崽子交给了我,我现在交给你们,带他去宫里逛逛,以后还得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