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破壳蛋并非活物,而是个上了色的小雕刻物。
“这是什么?好鲜艳的颜色。”纱羊偏头打量着,“是个……摆件?”
“差不多。”司樾把那破壳的小鸡送到恒子箫面前,“给你了。”
恒子箫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双手接了过来。
触手非木非石,这雕琢精巧的小东西轻飘飘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如纱羊所说,上面的染色十分艳丽,白色的蛋壳、黄色的小鸡和红色的鸡喙,色泽鲜明,夺人眼球。
“师父,这是……”但恒子箫并未从中感受到丝毫法力,如何对抗雷劫?
司樾道,“拿着罢,我的一片心意。”
纱羊问:“它要怎么用呢?”
“捧在手里把玩。”
“然后呢?”
“然后什么,”司樾挑眉,“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用脚把玩。”
“我是问你这东西怎么助他渡过雷劫!”
“里面有我的一番心意。”司樾道。
“你的心意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还是个玩具嘛!”
“它不止是一个玩具,”司樾指着那小鸡,“它可是破壳小鸡。破壳而出,羽化成鸡,多好的寓意。”
“羽化成…鸡?”纱羊皱眉,“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讽刺我们……”
“哈,你这个小虫就是多心。”
司樾看向恒子箫,“得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罢。”
“师父,”恒子箫从地上起来,双手捧着那破壳小鸡,“我…”
轰——!
一声怒雷降下,打断了恒子箫的话语。
空中的黄云已兜不住那越来越强大的天雷。
司樾抬手,“不着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恒子箫一怔,“以后?”
“又不是没有明天了,以后多的是机会说话。”
司樾望着他,开口道,“去罢,渡你的劫去罢。”
恒子箫双眸一亮,颔首应道,“是。”
“别怕,”纱羊扑扇着翅膀给他鼓劲,“你这三百多年来不是一直在努力行好事么,过去的债也许已经还完了,天雷不打好人,你放心去就是。”
恒子箫问:“可若失败了,师姐不就完不成任务了么。”
“你都知道了?”纱羊一惊,接着又道,“那样也好。你要是飞升了,也不知会被分去哪一重天,我未必能常常见到你,要是失败了,倒还能再多处一会儿。”
恒子箫唇畔不觉泛出浅浅的笑来。
纵使三百年未见,可他毫不犹豫地反驳“赵尘瑄”和恒箫时的底气正源于此。
“我知道了,师姐。”他作揖躬身,继而朝着停云峰而去。
恒子箫握着那破壳小鸡,不知是何材质的小鸡轻若宣纸,可恒子箫握着它,面对九重天雷,心上竟真的多出了两分沉甸甸的踏实。
他不是第一次渡雷劫了,从第一次开始,司樾就没有出手帮过他,恒子箫向来自力更生,渡劫早已是轻车熟路。
他在早几年便加筑过的结界下坐稳入定。
天上雷暴电闪,青紫二色的雷电在黄云中翻滚闪现,终于,那柔软的云团承载不住越来越强盛的雷电之力,在一道划破天空的电光之后,骤然破碎,被其内部的万千雷电分割成万千碎云,消融在天幕中。
轰——!
第一道天雷便携千钧之势砸在了停云峰顶。
它与恒子箫所筑结界碰撞在一处,虽未击穿结界,却惊得整个停云峰震荡不已!
恒子箫坐在结界之下,静心凝神,运气周天。
第二道、第三道接连落下,整个裴玉门九座仙峰都颤动了起来。
为了这一场雷劫,恒子箫将裴玉门和山下百姓全部转移去了昇昊宗,求宁楟枫帮他收留,以免天雷殃及无辜。
这场雷来得突然,远超恒子箫预料。
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要花数十年乃至百年来突破最后一道瓶颈,可才刚突破末期的瓶颈,便迎来了飞升。
莫非是因为自己克服心魔的缘故?
可恒箫对他的影响并不大,那也能算是心魔么……
天雷不停地往停云峰上劈来,和结界相碰,擦出一片雷火,却始终没有打碎结界。
在震耳的雷声中,恒子箫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
他就这样要飞升成仙了么……
他倏地想起那“赵尘瑄”狰狞的面孔。
“赵尘瑄”来找他时,似乎曾说了一句:“因为你,司樾惹上了大麻烦!”
他最后也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什么麻烦。
恒子箫先前陷在前世的记忆和怕被师父抛弃的不安里,一时竟忘了这一茬,如今想起,后悔当时没有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