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下来时,竟见向来冷清的梁婶家里围了不少村民,连村长都在。
屋里一片漆黑,村长坐在对着门的厅堂里,梁婶揽着女儿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似在听他训话。
恒子箫刚一出现,就有村民看见了他。
有两个男人走过来,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往梁婶屋里看。
“你要干什么?”
恒子箫道,“进城。”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喝道,“快走,不许停留!”
恒子箫环视一圈周围,这里没有合适的藏身处,他尚不能隐身,看来是无法藏在一旁偷听了,只能事后向梁婶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绕过两人,往山下走去,两个男人始终跟在他身后,一路紧盯着他,直到他出了村子还不放松,在村口守了一会儿才回去。
梁婶家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可城里发生的事却一览无遗。
昨晚河水暴涨,冲出了河道,将两岸淹了一片。
两岸的百姓自贴出告示后便陆续搬走,可还有些人没来得及跑,在睡梦中被水冲走。
城中官兵急着疏散人群,恒子箫今日不再垒沙袋了,改去安顿转移的百姓。
撤离的百姓被聚集在了高地上,要扎棚、造饭、清点伤亡,恒子箫上午扎了十一二个棚子,中午帮着生火。
下了一个月的雨,柴炭全都湿透,生不起火就做不了饭,一个坡上几百号人都饿着肚子。
恒子箫顾不了许多,表明了修士的身份,帮着造饭的几个妇女升起火来。
作为筑基修士,他虽使不出三昧真火,可凝神用力后的火焰也比凡火强一些,勉强能点燃潮湿的木头。
一连点了十来只灶,来不及擦一把汗,又有人叫他去搬运伤员,帮人包扎。
今天的活儿虽不比扛沙袋重,却让恒子箫喘不过气来。
他筋疲力尽地回村,忙了一天,把梁婶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回去的时候,梁婶家门口的村民都已散了,许是早上被耽搁了活儿,梁婶今天晚上还坐在门口纺线。
恒子箫路过时,看了梁婶一眼。
两人目光相对,他微微一愣,见梁婶双眼红肿,似是哭过了一般。
两人对视之后,梁婶又垂下头来,继续手里的活计。
恒子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问她:“梁婶,今天早上……”
坐在纺车后的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近距离之下,她双眼的红意更加明显,神情也有些许憔悴。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恒子箫的话,恒子箫左右看了看,问:“这么晚了,怎么不见你女儿?”
梁婶每日都是和芳儿在一块儿的,今天却没有见到。
恒子箫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梁婶忽地低下头,捂住了嘴。
“梁婶……”
女人忍着泪意,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抬袖揩了揩双眼,对恒子箫道,“你和你师父什么时候走?”
“城里被水淹了,情况很不好。”恒子箫道,“我们等局势稳定一些再走吧。”
他头发淌下水来,本就偏白的皮肤被雨一浇,像是雨花石润了水,温润鲜明。
恒子箫说完,见梁婶定定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他迟疑地偏头,“梁婶,怎么了?”
梁婶蓦地回神,摇了摇头,“快走吧小道长。镇灾有官府,有琭海宗,你帮了这几日的忙,已经足够了,快些走吧。”
“梁婶,不妨事的。”恒子箫笑道,“我和师父都已辟谷,不必吃饭,大水来了也能御剑离地,还有谁比我们这样的修士更适合镇灾呢。”
“不、不……”梁婶却是摇头,说话间,眼睛又泛起了红,“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
她吞吞吐吐着,怊怅而伤感地低语,“只是你、你生得太美了些,容易招惹祸事啊……”
第89章
“师父…”恒子箫回到小屋里, 施了清洁咒,脱去外套。
“嗯?”司樾靠在床上解一个九连环。
他问司樾:“一个男人要是长得美,会招惹什么祸事吗?”
“这是什么话。”纱羊端着茶出来, 放到恒子箫身前的桌上。
司樾一边解一边道, “无非是被拉去做男宠、做炉鼎, 和女人一样。”
恒子箫把衣服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算美吗?”
司樾吭的一声笑了出来,身子一缩, 把怀里的铁环碰得叮当作响, 几个解出来的掉下了床。
“当然,”纱羊连忙对恒子箫道,“你当然美,裴玉门这些年收的孩子里有谁比你更俊呢。”
恒子箫知道纱羊一向是给他说好话的,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