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扫了眼他手里的银子,收入怀中,从门里走出,“跟我来。”
他带着恒子箫和司樾一路往深处走去,何家村依山而建,村口低而村内高。
一连走了两刻钟,已是上了山。
在村子的最深处,有一块荒废了许久的白地,杂草丛生,背后就是山林。
白地与山林交界处,有一老旧的平屋。
村长把他们带到那里,说:“只有这一间空房,你们要住?”
恒子箫看向司樾,司樾没有摇头,他便道,“住。”
“你们要住几天?”
这话让恒子箫微微蹙眉。
十两银子租这样的破房,别说是几天、几个月、几年,就是直接买下也绰绰有余。
他又看向司樾,司樾笑眯眯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恒子箫想了想,反问对方:“能住多久?”
村长毫不客气道,“最多半个月。”
“这太不合理。”恒子箫道。
“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这样,”村长道,“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一个月。”恒子箫说。
“不行,最多半个月。”
他如此强硬,恒子箫只得应下,“好,半个月。”
他亏了大本,可村长还没完,又加了条件,“天黑后不许到村子来,否则立刻赶你们走。”
若是刚下山的恒子箫,必要和他理论,可经历了菜人案,一路上又有司樾的点拨,他愈发心细,以为这何家村必有蹊跷。
“好。”他面上应下,“但你们也不能随意出入我们的房间。”
村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侧过身道,“放心,这里没人对修士感兴趣。”
他只说了这些便转身走了,既不给饭菜,也不借被褥,单把他们丢在这荒郊野外。
“这村长好生无礼。”纱羊从司樾衣服里飞出来,“而起看起来很讨厌修士。”
“诶——”司樾对着眼前的房子长吁一声,“十两白银就换了半个月的破房子,真是血划算。”
恒子箫低下头来,愧疚道,“弟子无能。”
“无妨,反正不是我的钱。”
恒子箫在洪府赚的钱全都搭了进去,好在他检举有功,官府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三七分成,司樾给了他六两,否则他还得倒亏不少。
他推门进屋,迎面一股扬尘。
恒子箫猝不及防吸入,咳嗽了两声,侧过身来对司樾道,“师父稍等,待弟子打扫之后您再入内。”
“好好好,”司樾一笑,坐在了门口的木桩上,“你还算殷勤。”
恒子箫挥开扬尘,踏入屋内。
和这间屋子一比较,洪府给他们准备的住处也还算得上干净整洁了。
屋里空空如也,只有侧倒在地的一张四角桌,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唯有铺满了全屋的厚灰。
月光洒入,这积满灰尘的空房透出两分萧瑟和一分阴气。
恒子箫抬手,指尖闪过蓝芒,他连施三次清洁咒,才将灰尘除去。
待扶起倒地的桌子后,他再请司樾入内。
纱羊进来就是一声长叹,“都说人往高处走,我们倒好,越走越落魄了。”
她说完这句话,马上撸起袖子开始布置房间。
司樾就坐在那张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两人忙忙碌碌。
收拾之后已是夜半,恒子箫凑到司樾身边,寻求她的意见,“师父,我想出去探查一番。”
“这么晚了,还是白天去吧。”纱羊道,“那村长不是不让我们晚上出门么。”
“正因如此,才要去看看。”恒子箫虽是这么想的,可还是望着司樾,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好啊,”司樾笑看着他,“你倒是活络了不少。想去去吧。”
得了司樾的应允,恒子箫一点头,起身出了门。
上回在洪府,他太过愚钝。
乱葬岗离他如此之近,他却一连数十天都没过去看一眼,到后来还得是师父亲自领着他去。
他起初还想,难道师父真要他给凡人当上一年半载的犬师?没曾想原来在洪府耽搁那么久全是他自身之故。
也不知每天他外出遛狗、路过乱葬岗时,师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都是怎么看待他的——一想到这里,恒子箫就双耳发烫,羞耻得想要以头抢地。
他如此蠢笨,也难怪师父要特意买个花篮点他。
这样的错误他再不会犯了,以后凡到一处地界,他必将方圆几里先探查几遍。
恒子箫一身黑衣,又敛了气息,在这未点灯的夜里行走,普通人还真看不出他来。
出了门,恒子箫看了眼屋后的山林,又扭头先往下方的村庄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