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解散,恒乞儿立刻跑到司樾跟前,把那木匣子一递,“师父!”
“怎么,”司樾挑眉,“这么大了,压岁钱还要娘亲保管啊?我可不干这差事。”
恒乞儿摇头,“给您。”
这是他第一次给师父孝敬。
“给她做什么!”纱羊立即道,“这是门里给你的,你自己收着,何况你都没看过里面是什么呢。”
“师叔。”说话间,旁边插来声音。
白笙带着新收的女弟子晋栖过来,对着司樾行礼,又对恒乞儿拱手,笑着开口,道,“师弟。”
晋栖跟着他,分别对司樾、纱羊和恒乞儿作揖,“师叔祖、师姐、师叔好。”
“等等!”纱羊大睁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恒乞儿,“你管我叫师姐,管他叫师叔?”一个时辰的工夫,她竟成了小魔王的晚辈!
“这九峰上下,不论高低老幼,不都一律管您叫师姐吗。不然,您给我个辈分呀。”晋栖灵巧地笑道。
纱羊一时语塞。
倒是恒乞儿也向他们回礼,小声了喊了句,“师兄好,师…侄好。”
他还很不习惯自己的辈分。
司樾看着白笙,“你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白笙道,“只是来询问师叔,今年还参加门里的除夕宴么?”
今天是正式的除夕,从前司樾从不参加裴玉门的活动,但今年她不仅当了先生、收了徒,还参加了裴玉门的迎新会,白笙便来问问。
“我昨晚吃的饺子还没消化。”司樾懒得去。
她说完又瞥向身边的恒乞儿,恒乞儿仰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遂改了口,问:“都有什么好菜?”
“这……”白笙为难道,“您是知道师父的脾气的,好菜确实没有,只有好酒。”
“大过年的菜都没有,算了算了,不去不去。”司樾又懒了,挥手就要走。
白笙看出了她是为了徒弟说话,紧忙道,“您那桌没有,可小辈们的酒席丰盛得很。”
“什么?岂有此理!”司樾脚步一顿,“那我坐小辈那桌。”
纱羊睨她,“你害臊不害臊?”
“臊个屁。”
司樾又对白笙道,“事先说好,我是一穷二白,不管今天有多少人来,我是一个红包都拿不出的。”
白笙无奈地笑了,“随您、都随您,我照办就是了。”
司樾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着天,恒子箫余光看见山长正要离开,于是轻轻对司樾道,“师父,我想…”
司樾摆手,“去罢去罢。”
恒子箫对着司樾和白笙行了礼,抱着木匣往山长的方向跑去,唤了一声,“山长!”
山长一滞,回过头来,“是恒大,啊,不,是子箫啊。”
和他同行的乙丙两堂先生也跟着停了下来。
恒子箫站在他们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才道,“您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我的院子。”
“您以后都住在这儿了吗?”
山长点头,“是啊,我是裴莘院的山长、裴莘峰的峰主,自然住在这里。”
恒子箫一愣,这才意识到,山长也是一位峰主。
“就您一个人么,您的弟子呢?”他问。
乙丙两堂的先生笑了,“可不就是我们么。”
看见恒子箫眼中的惊诧,山长道,“裴莘峰性质特殊,不便多留弟子。我们在这里清修三年,便又要迎下一批学生了。”
恒子箫抿了抿唇,复又道,“那我每旬都来向您请安。”
这话倒让几个先生惊诧了。
今日拜师,留下的孩子们无一不是殷切地跟在自己师父身旁,恒大能特地来找先生辞行,已是让人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还想每旬都来看望从前的先生。
山长心下动容不已,面上却摇头,“你还没有筑基,不能御剑,从停云峰到这里,步行要花多少时辰?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必这么劳神费力。”
御剑……
恒子箫低下头,有些沮丧,是了,他还不会御剑呢。
“好了,回你师父身边罢。”山长道。
“我…”恒子箫跟了两步,“我还想去宿舍看看,行吗?”
“你是有东西落在那儿了?”山长一皱眉,“这可难办,学生宿舍都落了锁了,你要先去厨房那儿借钥匙才行。”
“知道了。”恒子箫点点头。
他目送三位先生离开后,朝着宿舍跑去。
这条路他每日都至少往返三次,不管是哪一次都是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独今日只剩下了他和两旁的白雪。
天地白茫茫一片,清静得让恒子箫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