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您这麦苗……长得蛮壮实。”
楚矜言眼睛一亮:“比你从前见过的长得好吗?”
裴几道:“啊……”
他五六岁时就被卖进宫,对于田间地头的记忆,其实也已经很模糊了,楚矜言不问还好,专门这样一问,那原本就隐隐绰绰的童年记忆顿时更隐约起来。
这不就是随口一说的话,公子原来也没对自己的每句话都这么上心啊。
见他呆住,楚矜言便也不追问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几道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楚矜言面前的弹幕也顿时充满怜惜,滑过几条【你种的苗苗最棒了!】之类肉麻的话,楚矜言果断无视,但很高兴又收到了几根鼓励棒棒糖。
以楚矜言现在的余额,棒棒糖已经算是微不足道的收入,但积少成多,他对每一点收入都很珍惜。
楚矜言才刚从永安宫被放回莲芜殿,这里虽然偏僻,但各种设施确实比冷宫要不知好出多少,周围的道路也都被清扫得很干净。
通往大朝的一路上,掉光叶子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造型精巧的宫灯,越靠近正殿,甚至新栽了些色彩各异的花草。
能在北方这样的寒冬中成活的花草不多,可景元帝又觉得青松红梅过于单调,因此,专司此物的宫人便要再每天日落后,将暖房中培育的一盆盆鲜花搬出来,替换掉被冻了一天奄奄一息的旧草,所耗资费甚巨。
楚矜言坐在典礼中自己的位置上,听到两个番邦的使臣满脸笑容,对一路上的美景啧啧称奇。
他们说,中原厚土,果真受了上天的眷顾。
第33章 NPC怀疑使臣
这样的奉承话, 若是到景元帝面前说,皇帝高兴了,说不定会慷慨地赐下不少赏赐。
可楚矜言只觉得荒谬, 北疆的大军缺衣少粮, 连镇北将军都要亲自奔袭万里,回京使尽各种办法筹措粮草, 却不知道万民的赋税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他看向对面,镇北将军走得急, 他的席位不及替换裁撤, 此时那里正坐着雍容华贵的将军夫人。
本朝男女官员皆不在少数, 每逢大典时,也从不分殿另坐。将军夫人曾有奇遇,得封郡主, 后又被赐正二品的诰命,算起官职,倒是比白将军本人还更高些。
楚矜言遥遥看着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忍不住想到了前些天在宫里遇到的白柔嘉。
相貌与她母亲很是相似。
楚矜言今天能放心前来参宴, 也是知道白家的女儿提前向宫里告了假——他现在可不敢让白柔嘉知道自己的身份。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她倒成了自己要小心提防的人。
盛大的典礼很快开始, 各国使臣与本朝官员贵胄们纷纷献上贺礼,各种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
大皇子楚知行显然花了心思,他献上的寿礼,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鹿。
随礼的奏表词藻华丽, 引经据典, 将这天降祥瑞夸得天下无双,又大力赞扬了皇帝施行仁政, 泽被天下,句句搔在了一心要做尧舜之君的皇帝的痒处。
楚矜言远远看着景元帝掩都眼不住的笑容,不需等到安城如高声夸赞,便知道,楚知行这一次受到的惩戒,今日算是到头了。
党同伐异,谋害皇子的罪名,便会被从此轻轻揭过,他仍是皇帝最喜爱最得心的儿子,朝中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
不过,也不能说他没付出代价——楚矜言看过,那白鹿价值足足一万多点积分,足够他换来一套钢材冶炼之法,将一支重步兵武装到牙齿。
这真是下了血本,楚矜言不知道楚知行到底有多少家底,但看他最近心气躁郁的样子,即使没有伤筋动骨,也绝对是一笔极为肉痛的开支。
他才不在意,他巴不得楚知行吧所有积分都花在这种讨好皇帝的事情上。
楚矜言的贺礼就很普通了,他是随工部官员们一起上的表,挑不出刺来,却也绝不显眼。
反正先前已经告诉过景元帝他有多穷,皇帝就算真为此不痛快,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整天过得冗长而无趣,累人的繁文缛节把每个人都折磨得不轻,大家唯一期盼的,就是晚上的宴会了。
晚宴的气氛着实要比白天松散许多,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开始相互走动攀谈。
精心排练的歌舞也开始表演,后面那两个曾赞叹花园中美景的使者很是兴奋,互相激烈地争论着哪位舞姬最美。
楚矜言只是安静地吃菜,同时暗中关注南陈的使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