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面对的,却也不是从前的幽州了。
楚矜言发现自己对指挥战役也有几分得心应手,他从前便读过许多兵书,后来有了系统商城,也从未停止学习更加现代的理论和经验,这让他在第一次实战中就表现相当出色。
其实也不算是第一次,之前他不在的时候,所留下提供策略的锦囊,已经算是对这种理论体系的检验了。
敌军再次攻城的时候已近黄昏,楚矜言没有让士兵们像从前一样远远地开始对抗,那些箭矢和石块可都是消耗品。
他一直把敌人放到了城墙根下——守军的将领们紧张到都快要晕过去了,要不是他身份尊贵,这些日子又建立起一些威信,他们几乎以为他想要拱手投降。
连敌军都有几分不知所措,那些匈奴士兵们还从未进攻得如此顺利过。
本来他们的士气就是被强行鼓舞起来的,早上使王旗断裂的那一箭就像是妖术,这让他们总忍不住疑神疑鬼,太过顺利的行进加重了这种不安,反倒给视死如归的气势打了折扣。
有时候,战场上的血性也是需要激烈的拼杀对抗才能激发出来的。
一直到他们爬到城墙中间时,毫无动静的周国军队突然之间就杀出来了。
积攒已久的落木滚石不要钱一样砸下来,一架架原本看着稳稳当当的云梯挨个断裂,城头上甚至浇下了冰水——那在时下这种气温之中,简直比滚油的威力都不遑多让。
士兵们惨叫着摔下城头,下面却竟然也埋伏着周国的士兵,他们披着隔水的斗篷,宽大的斗篷下却藏着一丛丛尖刀,匈奴的眼睛都还没睁开,便觉得仿佛闯进了刀枪剑灵,稀里糊涂便丢了性命。
大王子险些捏碎缰绳,脸沉得要滴水。
“鸣金!鸣金收兵!”
不是他不想一鼓作气大军压上,干脆跟那些狡猾的周人硬碰硬,可城上浇的水很快都结成了冰,没有准备的匈奴士兵们脚底下打滑,就算没有人来杀他们,他们自己都能踉跄着撞在一起。
这还怎么打仗,简直是一场闹剧。
再这么下去,倒是他们攻城的一方要损失惨重了!
狼狈不堪的士兵们在号令下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趁机杀出城的周国士兵们却没有乘胜追击,他们以异乎寻常的冷静,看着敌军狼狈不堪地退走了。
大王子又观察了一会儿,心有不甘地拨马回转。
这样一来,佯败杀个回马枪的想法也泡汤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变化,这几日的幽州军,竟比之前那段时间更难缠了几分。
从前的守军虽也时有奇计,但终归不是不可捉摸,再加上攻城军队具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大王子虽然感觉有点难打,但很又自信,攻下幽州,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现在又不同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后面的几天,匈奴人不断以各种方式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城中的守军不但没有粮草耗尽,反倒似乎越打越兴奋起来,他们甚至开始操练出一种新的阵型,在其中一次的反击战中竟打退了数倍于己身的敌人,落荒而逃的匈奴人直到撤回大营,一个个的都还惊魂未定。
大王子几乎要失去耐心了。
他这几仗打得,只觉得无比难受,就好像明明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士,却偏偏在和一个虚幻柔软的影子在战斗,每一次拼命蓄力的出拳都打在虚空里,梗得人简直想吐血。
这边,攻城的军队陷入了持久的噩梦,而另一边,与镇北军的战斗中,他们也没有讨到好处。
镇北军的战斗力本就不弱,这些年虽然依靠着天险,但也是自身实力过硬,才能一直将敌人挡在长城之外,这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很快重整旗鼓,稳扎稳打地开始从敌人手中夺回失地。
匈奴有很大一部分兵力被牵制在幽州,这使得他们在后方的战场上更加捉襟见肘起来,镇北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几位将军的带领下愈战愈勇,打了几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其中一次,甚至差点一鼓作气夺回苍裕关。
时间就在这样你来我往的征战中过去了,转眼之间,幽州被围已有三个月,守城者不论,便是围在外面的攻城者,也几乎到了极限了。
沉没成本过高,以至于他们一直不能下定决心放弃这座城池,可又久攻不下,以至于投入了更多的成本,也就更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恶性循环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直到大王子本人在一次战役中重伤,匈奴人才似乎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