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急之下抓住了黎秧的手腕，但是目光落到自己黑色纹路蠕动的手上时，猛地一颤，连忙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下一秒他的脸上也被纯黑的面具覆盖，黑袍自动延展，将唯一露出来的脖颈严严实实遮住。
至此，少年除了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没有半点露在外面，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个人形的影子。
黎秧：“……”
好家伙。
“不，要，走。”少年开口，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似乎有点不熟练，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黎秧仿佛看到了第一个世界一紧张就结巴的苏学，忍不住弯眼笑了。
“可是，我必须要离开的。”她故意逗他。
对方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背在身后的手交缠在一起，不停搅动，好半天才干巴巴地挽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找，来。”
“可是，我要做的事情，只能从这里出去做。”
少年不说话了，站在那里比刚刚更像影子了，一种宛如实质的悲伤蔓延。
他诞生于这片深渊，深渊就是他。
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他身上的气息污染，变得暴躁、易怒，最后人不人、鬼不鬼，起初他也会在那些人面前现身，尝试帮助他们。
但是那些人只要看到他，眼中除了厌恶就是恐惧，然后不由分说开始攻击他。
慢慢的，他就不愿意再出现了。
直到遇到面前这个人。
这是第一个进入深渊后，没有被深渊污染的人，他觉得稀奇，就在深渊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给她圈了结界，还把河水中的污染清除，引到结界中来，又抓了一些污染比较轻的鱼，当做食物。
起初，他只是觉得好奇，每次靠近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产生一种亲近感，这种亲近感会让他控制不住想要更近，想要碰触，想要更多……
后来，他发现对方会故意给留吃的，会装作不经意的跟他对话，向他提要求，这种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让他着迷，他越来越沉迷，越来越习惯。
所以，当她说出离开两个字的时候，恐惧、不舍、难受各种负面情绪都滋生出来了，甚至还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暴戾。
他想把人永远的圈禁在这里，事实上，他也确实可以做到，整个深渊都受他控制着。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少年的头微微低下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伸手一挥，之前怎么都打不开的结界瞬间打开。
黎秧看他真的伤心了，就没有了逗弄的心思，直接开口问：“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第38章 第三个火葬场（4）
蔓延的悲伤停滞片刻, 随后少年有些难过的声音响起来：“我，不能，出去。”
黎秧上前, 握住他的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完, 带着少年一步一步走出这片为她特地圈起来的世外桃源。
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一刻，明明自己还处于深渊当中，但是少年仿佛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打破了的感觉，他能够清楚感知到自己跟深渊的绑定松动了。
他，真的可以出去了！
少年盯着被抓住的手腕, 喜悦一点一点漫上心头，随后包裹全身的黑袍褪去，变成普通黑色长衫，脸上面具也消失了, 露出白净好看的脸。
蠕动的黑色纹路没有了, 这是一张正常人的脸。
黎秧有些惊喜, 上手捏了捏。
软软的, 手感特别好。
“好看。”
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好看的少年悄悄红了耳朵, 明明很不自在, 却还是弯下腰, 让她捏得更方便一些。
好乖。
黎秧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要不是现在还处于深渊当中, 她多少得捏得过足瘾，让少年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你叫什么名字？”黎秧停止了自己略有些欺负人的行为, 一边走一边问。
少年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好几秒后, 才不确定地回道：“寰。”
他记忆中好像没有名字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 脑海中就出现这个名字，而且他本能地认为，这就是他的名字。
“寰？很好听啊，我叫黎秧。”
又被夸了。
走在后面的少年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心情愉悦。
“你是出生在深渊里的吗？”黎秧察觉到对方依然有点拘谨，就开始像朋友一样闲聊，试图让对方放松下来。
“嗯。”少年点头，应了一声。
黎秧又开始随意挑起话题，少年果然越来越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