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易渡桥一愣,它身上根本没有外伤!
血是从皮肤里洇出去的。
血迹染红了她的手,易渡桥下意识地捻了捻,还热着。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徐青翰道:“偷猎常用的手段,下毒可比挨个杀要方便得多。”
易渡桥敏锐地察觉出了言外之意,她登时回头,仙鹤们期盼地站在身后,想等着无所不能的仙人替他们救治族中的孩童。
“别看了。”
徐青翰松开了安抚小鹤的手,“那药沾了就死,和它待了这么久,药石罔医。”
小鹤胸口的起伏停了下来。
白茸茸的仙鹤们悲鸣出声,凄厉非常,同民间的叫魂无二。
随着叫魂声越来越响,仙鹤们的羽毛逐渐染上了红色。细细密密的血液伴随着痛楚流了出来,徐青翰的脸上没了笑容,罕有地浮上了层怒色。
抠灵石抠到仙鹤的肚子里了,缺了八辈子德!
易渡桥确信苍枢山上和凡间的是同一帮人,她将小鹤的尸身安稳地放在柔软的草叶上,异变陡生,那堆哀鸣着的仙鹤和小鹤同时消失了。
眼花了?
石头上残存的血迹无声昭示着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易渡桥没注意到徐青翰看了过来,十分自立地抽出佩剑,以防有危险出现。
正想安抚徒弟情绪的徐师尊:“……”
突然,玄晖峰上的灵力陡然暴起,吹灯拔蜡地冲进了巢穴里,路过的灵兽都得被扇两个耳光。
此等情景,易渡桥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灵力乱流!
若是一般人,现在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地逃难去了。易渡桥偏不,她的手里紧掐着个法诀,打算乱流一来就甩出去。
种种盘算她都计划好了,反正她肯定不能在乱流里再死一次。
不然也太丢人了。
还没等它冲到面前,易渡桥忽地听见了“喀”的一声脆响。
她直觉不好,缓缓地转过头去,见不退剑鞘四处乱戳,好巧不巧,戳到了石头缝底下藏着的机关。
徐青翰冤得很,他就随便敲两下看看!
可面对易渡桥冷得要结冰的神情,他硬是没敢出声,讪讪地上前一步,想拉住徒弟的袖子,省得出危险。
没拉着,两人的脚下同时一空,急速下坠。
电光石火间,易渡桥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自保的方法。符咒,法诀,乃至于万金难求的保命仙器都被她从芥子里摸了出来,攥了满手。
未曾想,约摸半柱香的黑暗过后,她跌坐在算不上柔软的木堆里分毫未伤。发带应该被乱流割断了,长发如瀑,披散在她的肩头。
易渡桥乱摸了两下,从身子底下抽出来根柴火。
徐青翰的情况比她还差点,腰差点没撞断,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易渡桥不知缘由,疑惑地眨了眨眼。
散乱的发丝间,她额间的叩心印格外显眼。
第24章 苍生柴 (一)
白纸村处于北地,方圆几十里找不出第二个冒人烟的地方,偏僻得雀鸟都懒得光顾。
村子里没什么好地方,唯独中央摆着个祭台, 旁边竖着两只怪模怪样的塑像, 雕刻得十分精致,脸上画着诡异的图腾, 大抵是北方供奉的邪神之类,上不得台面。
祭台中的木柴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背对着阳光,一个不速之客拎着裙摆走了下来。
黑发绿衣, 还是个姑娘。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 正是被无缘无故传送到了这里的易渡桥。
用手遮着过于耀眼的阳光, 易渡桥无比冷静地判断道:“我们进幻境了。”
她心思疾转,“书里写过,能有这种程度的致幻, 也只有蜃楼大阵了。方才师尊你应该是误打误撞碰到了阵眼, 你我才会被传送到了这。奇怪,玄晖峰上不是说禁止设阵的吗?”
她的尾音略略上挑, 显然是在问询徐青翰。结果他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 表情空白地坐在地上, 像是个卡了壳的富贵仙器,金玉其外, 里面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易渡桥见他不说话, 也没着急,反正书上没说蜃楼大阵能毁人心神。
她径自将头发拢好, 围着祭坛走了一圈,还真发现了端倪。
北地祭祀, 极为讲究神像规格。
两个毫无差异的邪神塑像一左一右地守在祭坛前方,不仅是塑像,祭坛周围的花纹雕刻得近乎严苛,左右两边没半点差别。
一眼望去,几乎有被邪神注视的压迫感,胸膛闷得难以呼吸。
唯有一处除外。
易渡桥提气跃至半空,伸手把在左边神像肩头站着的小鹤塑像拿了下来。右侧神像的肩头空空荡荡,并无有与之对应的塑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