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求道之路上总要有些不畏生死之人, 才能让天命低下头看一看,明白蝼蚁也能把既定的命运撕开出一线生机。
但岑小眉这个“蝼蚁”在扶正剑灵面前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她的爪子钝得还不如老妇的牙齿, 连剑灵的一层油皮都划不破。
剑锋朝岑小眉当头斩下!
护体真元刚释放出来就化成了碎渣, 如果岑小眉死了, 那么她身后的那些修士的结果一目了然。
琢玉剑发出惨烈的白光,无视主人的意愿径自飞上了半空。
两方剑意相撞, 琢玉剑几乎瞬间就被吞噬——
玄晖峰上飞沙走石, 岑小眉震颤的瞳孔之中依稀映出了个人形。她不会看错,琢玉剑转瞬即逝的光芒之中有剑灵一闪而过。
在扶正剑灵的重压之下, 琢玉剑生灵了。
也就是这一瞬,一道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身影接替了琢玉剑的位置。
“……辜月?”
如果说易庄主, 那么在场的人想必能轻而易举地将那道身影和人脸对上号。但辜月这个字实在是太久没人提起过了,一时除了岑家兄妹外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岑小眉在叫谁。
难道是什么隐藏的内门高手?
许风先回过了味来:“她怎么会在这。”
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易渡桥的神识生扛了扶正剑灵一记,耳朵里像装了一百只在田间吱哇乱叫的鸭子,除了无意义的嗡鸣外根本什么声都听不着。
她只能扯着嗓子自顾自地喊,听起来仿若泼妇骂街:“天下万物皆有本源,剑灵的本源并非扶正剑本身,而是李阅川的道心。此番劫难我无力相助,破局与否只看你的选择——断月山庄外有接应的法阵,想来对你来说,画个传送符文并不算难。”
只要你放得下大楚的百姓,只要你对得起你筑下的道心。
说完,易渡桥分出来的神识终于无力支撑,和分身一同碎在了剑光里。
千里外,崔漱冰刚刚勾好最后一个符文。
怀里的身体忽然动了,还没等天贶惊喜地抱着易渡桥转两圈,就见她扒着天贶的胳膊往旁边一倾身子,吐了满地的血。
天贶焦急的问询易渡桥根本一句话也听不着,她心脏突突地跳,神识被迫撕毁一部分的感觉足以令壮年男子痛得撞墙,而易渡桥只是蜷在天贶的怀里不住地发着抖。
像是被灵炮从头里边一路轰开,浑身的经脉都在跟着抖,她整个人成了把碰之即碎的琴,满身的琴弦都在无声地痛呼。
天贶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无措地抬头:“怎么,怎么才能帮帮她?”
崔漱冰蹲下身,将一粒清心丹塞进了易渡桥的口中:“破而后立,或许并非坏事。”
“我当然知道如果熬过去了能帮她拓宽神识!”
天贶的吐字急促,“但她这样疼,我就不能帮帮她吗?”
意料之外的,崔漱冰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有的。”
昏迷之中,易渡桥只觉她被什么水草一样的东西往下拽。但深处的水太冷了,催促着她拼尽全力地往上游去——岸上有谁在等她。
化在口中的清心丹起了效,她只觉眼前的水色愈发清明,直到她看到了一只伸下来的手。
那只手一看就养尊处优,指节分明,一下子就捞到了她的手腕。
可能是易渡桥的腕上长刺,那只手上极其痛苦地爆出几道青筋,缓慢而不容挣扎地将她一点点地拉了出来。
出水的瞬间,易渡桥想起来她要去做什么了。
方才还在躺尸的易渡桥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天贶伸手讨抱的动作停在半空,片刻后才半尴不尬地收了回去。
“岑止戈已经知道了苍生道心的秘密。”
苍枢山上不祥的红云仍未散去,易渡桥冷静地道,“只看他怎么选了。”
方才易渡桥留下的话显然意有所指,玄晖峰上,有修士窃窃私语:“苍生道心?那可是我们问天阁的立山之本,那邪修的话能信吗?”
唯有岑砚默不作声。
扶正剑灵被琢玉剑与易渡桥击退一瞬,而后他的背后又开始凝聚同样的剑锋,准备故技重施。
他根本就没管这些人能不能看出来他想用哪一招,反正没人打得过他。
“剑来!”
琢玉剑的残片散落在地,受岑小眉所召,竟然当真有灵似的从地上浮起,拼回了原来的模样。
维持原状都费劲,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岑小眉登时便回手往岑砚腰上那把装饰似的佩剑上摸去,却被兄长安抚性地抓住了手:“你做的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