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易渡桥的灵力探出去的时候,一声疑惑的问询响起:“易庄主?”
灵力抖了抖。
庭芜杵里的神识平静道:“怎么了?”
“方才同你交谈却得不到回应,我还以为出事了。”
崔漱冰道,“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易渡桥这才分出精力往外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天色渐沉,夕阳将宿火峰上的烟尘照得愈发猩红,几乎让人有处于血海之中的错觉。
几乎马上就要碰到符文的灵力一顿,易渡桥正欲收回半数神识以供自己在崔漱冰面前不出错漏,突然之间,她收回了大半的灵力被不容置疑地往前一拉。
符文沿着她之前拆解的规律动了一寸。
庭芜杵中倏然没了声息,崔漱冰正欲踏出宿火峰的步伐一顿,紧接着,那引路的弟子仿佛收到了什么指示,礼貌而不容置疑地在他面前一挡:“崔师叔,师尊说让您留下稍坐。”
“我?”
崔漱冰似乎想到了什么,袖子里的庭芜杵被他握在了手里,“一个时辰后便要开宴,我不便久留。”
弟子道:“师尊还说,留一息便足够了。”
崔漱冰猛地回头。
在他回首的瞬间,白阔的居所上竟隆隆地响起了惊雷,夕阳的光彩霎时被烟尘盖过,整个宿火峰上的炉膛都不由自主地熄了,上至灵剑下至仙人灯,噼里啪啦地废了好几锅。
崔漱冰周身护体灵力暴涨,淡淡的春绿光彩破开烟尘,电光石火间照亮了烟雾下笼罩的居所。
只一眼,他暗道不好。
一只足有十人环抱才能勉强抱住的炼器炉将落下来的雷劫一口吞了下去,天生异象,周围临近的峰主和弟子们不由自主地往宿火峰上看了过去。
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没闲着,莫寻欢把榻上的男子踹下了床,随手将红纱拉回了肩上。她脸上罕有如此不带笑意的时候,细眉拧了起来,轻声道:“那炉子里装的……真是个举世罕见的凶器。”
男子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脚细致地穿上鞋袜,闻言好奇道:“宗主知道?”
“易辜月那等新出世的邪修不知,我可知道。”
难得有热闹看,莫寻欢兴致盎然地解释道,“传闻当年仙门老祖开创修仙一道,筑基时炼化天地灵气炼出了一剑一刀——那刀便唤作往生刀。”
她补充道,“那会天地间灵力充沛,修士修行用不着灵石,何况是炼器。”
男子追问:“那如今……”
不等他说完,莫寻欢便打断道:“急什么。”
男子忙道:“属下知错。”
莫寻欢听了他认错便没再多计较,只是道:“往生刀因为太过凶煞,被那位老祖在某次渡劫中借劫雷亲手碎了。不过据说此刀可劈开阴阳,出世必有大乱——想必白阔就是想用劫雷来再炼一把吧?原来问天阁状似有多正人君子的,背地里也想动凶刀的主意嘛。”
她笑出了声,那男子便配合着一起笑了起来。
而莫寻欢的笑却不达眼底,暗道:想要天下大乱,倒像是愁杀人的手笔。
到底是白阔本身就是愁杀人的一员,还是他被什么人利用了?
又一声惊雷落下,墙壁上脱落的碎屑簌簌地落在易渡桥的身上,她飞快地将第五十四个阵法拆了下来,心下浮现出无数个猜想。
最后,她断定地想道:只有后五十四个阵法才是真正有用的。
前边的不过是障眼法,白阔的意图就是要让她亲手把阵法拆了,等到留下后一半的时候阵法发动,瓮中捉鳖。
事实和她想的一样,只见那五十四个阵法连接成了个诡谲的图形,人皮状的地面消失无踪,易渡桥越过阵法,看见了后边原本被黑雾挡住了的牢房。
里边的人——如果还能称作人的话——无一不是面容枯槁,他们的脚边堆放着混杂了地章和下凡星的灵石,唯独没有常人该吃的饭菜。似乎他们的血肉都用来养了那把强行用劣等灵石冲出来的灵骨,浑身上下只有经脉里的灵力充盈无比。
无一例外,都是叩心童子。
“你是来带走我们的吗?”
离牢房门最近的叩心童子听见了响动,没什么活气地转过头。他的颊侧凹陷得骇人,每说一句话都引得他要缓好一阵子,“我以为还有几日。”
见易渡桥不出声,他自顾自地继续道:“也好。看样子你们还没抓到小楸……哈哈哈,我们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