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
岑小眉蓦然握紧了剑柄,“辜月,师尊她在永安。”
听闻这等消息, 易渡桥丝毫不意外。
若她的推断没错, 襄平城主口中姓方的背后黑手就是方絮, 只是不知她哪来的精巧心思,竟然连瘟疫之法也了然于心——易渡桥不由得想起那只将方絮救走的手,莫非她背后还有人?
没得到回应, 岑小眉兀自说道:“我要找到她。”
“你如何发现的?”
问完, 易渡桥又觉得不妥,遂继续道, “无情道以心得道, 最忌心思浮动。若是方絮能解你内心不安, 想来也算好事。”
内心不安之事被易渡桥挑明以后,岑小眉的眼睫明显向下垂了垂:“我明白。”
她与天等灵骨不过一步之遥, 如今却还未结丹, 着实被岑砚落了一个大境界。个中自然有方絮叛离问天阁的缘故,如果见到方絮后心结得解, 她在修行上也能再进一步。
易渡桥起身,将她的一缕鬓发挽到了耳后。
岑小眉今日的衣裳比往日多了不少银线织的花纹, 勾的是芍药式样,正巧是永安城里新流行起来的风尚。
易渡桥了然:“岑止戈叫人送过来的?”
“他听说我要回来,让家里人置办的。”
岑小眉不自觉地摩挲着琢玉剑,话锋一转,“师祖传书说徐师叔还没回玄晖峰,你可知道他去了哪?”
易渡桥疑惑:“我为何会知道?”
岑小眉:“……也是。所以我没猜错,那日和你一起进了芥子里的就是他吧?”
那日徐青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她筑基的眼力还真没看清。
易渡桥下意识摸上了颈间悬挂的人骨柴,那截灵骨已然不复从前的光洁明亮,其中的灵力消散殆尽,只剩下截裂了个口子的旧骨头,看起来分外不值钱。
她颔首道:“是徐天贶。”
在众人口中不知所踪的徐青翰,此时正在国师府的墙头上颇没形象地蹲着。
心魔随之蹲在他身边,饶有兴趣地看了会他嶙峋不堪的面容,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了半张脸,把一张俊秀的少爷脸硬生生割得让人不忍直视,边缘扭曲而不甚规整,显然是被烫的。
冰冷的指尖抚过那道疤,心魔吃吃地笑了起来:“李轻舟铁了心要让你挨罚,最后一点灵力可都用在这上了……啧啧,被岩浆烫脸的滋味好不好受?”
心魔的手没有易渡桥的凉。晚风拂过徐青翰的衣袖,他的神思有一瞬的飘忽,在听见心魔颇为欠揍的话后恢复了冷淡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你借着机会报私仇。”
对方一哂,权当默认了:“我不过是暂时继承了她的意志而已,唉,还是你自作孽。脸还疼不疼?”
他的语气放得十足关切,换作往常徐青翰定然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迭声地嚷嚷恶心,此时他却只是绷着脸,连个多余的情绪都欠奉:“少烦我。”
心魔自然不听他的,撑着下巴道:“人骨柴里的伤带着死气,去不掉的。”
带了死气的伤疤治不好乃是仙门常识,徐青翰何尝不知,心魔说出来分明是特意惹他不快,他撇过头去,全当他是街边野狗乱吠。
徐青翰周身的气息仿佛江流归海一般隐匿下来,在心里嘀咕道:都说方絮来了这,这人通天之心不死,也不知道她和国师又扯上了什么关系。不过听说国师这些年敛了不少好东西……嘿嘿,我瞧瞧去,断月山庄正缺灵石。
作为问天阁的长老,他浑然不觉此等行径算是吃里扒外。
一路家丁提灯走了过去,他往下一低身子,等到家丁走后才跃下了屋檐。
步子似乎比往日重了,落地时微微溅起了几分尘灰。
除了断月山庄以外,他也缺灵石花。
徐青翰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那张曾经在京城里无往不利的脸,能哄骗花街柳巷最炙手可热的姐姐替他做假证,让定远侯当真觉得他这儿子不是个可造之材——反正定远侯信了,其他虎视眈眈的世家大族也信了,给他免了不少麻烦。
他还用这张脸勾引过易渡桥,只要他一装委屈,那最会算账的世子妃定然要心软,便状似勉强地捧着他的脸轻轻亲上去,也不知道是谁先红的耳朵。
但现如今他修为一路掉至元婴初期,与易渡桥几乎要差了个大境界,甚至连这张脸也毁了。
连徐青翰都想不出来,他还能有什么筹码值得一搏。
易渡桥能图他什么呢?
图他又丑又弱还是前夫哥吗?